下午的阳光,带着一丝秋日的慵懒,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画室厚重的羊毛地毯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琴键。
空气中,松节油的气味与另一种特调的、带有安息香和檀木气息的“药用精油”味道,诡异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专属于这个家的、近乎神圣的、腐烂的香氛。
苏媚跪坐在地毯上,双手正机械地、精准地,为躺在她身前的姐姐苏晴按摩着大腿。
她的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每一次按压、揉捏的力度和节奏,都严格遵循着陈默制定的“活血化瘀疗程”标准。
这不是亲昵,更不是关爱。
这只是……每天下午必须完成的“作业”。
苏晴闭着眼,面无表情,像一尊任人摆布的玉石雕像,她的身体已经学会了在这种例行公事的“治疗”中关闭大部分感知,只保留最基本的生理反应。
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陈默正低头专注于手中的平板电脑。
屏幕上,一株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精细地勾勒出来。
他时而放大,描绘藤蔓上细微的吸盘如何刺破宿主的表皮;时而缩小,审视整株植物如何以一种优雅而残忍的姿态,将寄生的树木缠绕、包裹,最终融为一体。
他眼中的专注,让这场发生在画室里的诡异“疗愈”,多了一层不容亵渎的、近乎于学术研究般的肃穆与恐怖。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特殊的手机铃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画室里凝固的空气。那是苏媚为女儿陈思思设置的专属紧急来电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童音旋律,在这个充满着成年人肮脏秘密的空间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惊心动魄。
按摩的动作,瞬间僵住。
苏媚和苏晴的身体,如同两只被猎枪瞄准的惊弓之鸟,同时绷紧了。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一股冰冷的恐惧从苏媚的脊椎直冲头顶。
她的第一反应,是扑过去,挂断它!
不能让那个干净世界里的声音,污染这里,更不能让这里的污秽,泄露到那个干净的世界里去!
然而,她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动作,一个平静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就从沙发处传来。
“接。”
陈默甚至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幅“绞杀藤”的画作上,仿佛只是在对一个不听话的学徒,下达一个最简单的指令。
这一个字,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锁死了苏媚所有的企图。
她知道反抗的后果。
那后果,她和姐姐,都承受不起。
颤抖着,苏媚拿起手机,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她按下了接听键,屏幕上立刻弹出了女儿陈思思那张熟悉的、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写满了焦急的脸。
“妈!你怎么一直不回我消息?!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你都看不见吗?!”视频那头的陈思思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背景是学校的宿舍,声音因为担心而拔高了八度。
“那个男人……他有没有再去找你麻烦?你是不是又躲起来了?你到底在阿姨家过得好不好?”
一连串的质问,像子弹一样,密集地射向苏媚。每一个字,都砸在她的心上,激起一阵阵痉挛般的疼痛。
苏媚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该怎么回答?说自己很好?可她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就在这时,她感觉身后的光线,暗了一下。
陈默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平板,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的身后。
他没有出现在镜头里,只是弯下腰,像一个体贴的好外甥那样,将他那张刚刚画好的“藤蔓”的平板屏幕,不动声色地,举到了苏媚的眼前,正对着她的视线。
画面上,那株美丽的藤蔓,已经彻底勒死了宿主,无数细小的根须,从宿主干枯的尸体里破皮而出,开出了一朵朵……妖异而绚烂的花。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苏媚的尾椎骨,瞬间炸开,蔓延至四肢百骸。
与此同时,视频那头的陈思思,似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不容置疑地宣布:“妈,我不管了!我必须亲眼看到你没事!国庆节学校放七天假,我已经买好了第一天最早的高铁票,过去陪你!你别想找借口,这次我一定要去!”
“轰——”
苏媚的脑子里,像是被引爆了一颗炸弹。
不!
不行!
绝对不行!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地拒绝,但就在这一瞬间,陈默的声音,带着温和而标准的“好外甥”的口吻,在她的耳边,轻柔地响起:
“小姨,你看,『病情』是会反复的。你需要家人的陪伴和『治疗』。”“让思思来吧。”
“让她看看你『恢复』得……有多好。”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钥匙,瞬间打开了苏媚心中最深的地狱。她明白了。
这,是一个测试。
一个,关于她是否“顺从”的,最终测试。
拒绝女儿,就等于向陈默宣示了她的“不合作”。那后果,将是比现在恐怖百倍、千倍的“强化治疗”。
而答应……
答应,就等于亲手,将自己唯一的、最珍爱的女儿,推向这个恶魔的巢穴。
她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看着屏幕里女儿那张充满期待和担忧的脸,又感受着身后那如同实质般的、冰冷的目光。
两股力量,在她的身体里疯狂地撕扯,几乎要将她撕成碎片。
最终,保护女儿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必须先稳住这个恶魔。
绝对不能,让他对思思,产生任何“兴趣”。
苏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镜头,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好……好啊,思思。”
她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妈妈……妈妈也想你了。你……你来吧。”
挂断视频的那一刻,苏媚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手机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陈默直起身,满意地收回了平板。
他走到苏媚的面前,蹲下身,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端详着她那张惨白如纸、布满冷汗的脸。
“很好。”他轻声赞许道。
然后,他的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像手术刀一样冰冷而精准。
“从今天,到国庆节,还有七天。”
“在这七天里,你,和妈妈,要进行一次『集训』。你们要学会如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如何在我不在场的时候,也能完美地,控制住自己的『病情』。”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苏媚,又落在了旁边同样面如死灰的苏晴身上。“思思的到来,就是你们的『期末考试』。”
“如果,她能开开心心地来,再安安全全地走,什么都没有发现。那么,我会考虑,减轻你们的『疗程』。”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个,足以让天使都为之颤抖的、纯真的微笑。“可如果……”
“如果她发现了任何不该发现的东西。”
“那么,我就只能认为,她的身上,也带有你们苏家女人的遗传『病灶』。”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间的耳语,却带着地狱最深处的寒意。
“到那时候,我就不得不……”
“亲自为她,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和『诊断』了。”
说完,他站起身,像一个布置完作业的老师,转身准备离开画室。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
一直瘫软在地上的苏媚,突然,动了。
她像是用尽了生命中最后的一丝力气,猛地从地上爬起,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但她不是要去攻击陈默。
她扑倒在陈默的脚下,死死地,抱住了他的小腿!
“不……不要……”
她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像濒死的困兽,在做着最后的哀鸣。
“求求你……不要动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还是个孩子……”陈默停下脚步,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这个,像条卑微的母狗一样,匍匐着、哀求着自己的女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苏媚彻底崩溃了。
理智、尊严、羞耻……所有的一切,在保护女儿的绝对本能面前,都化为了齑粉。她猛地抬起头,脸上挂满了泪水和鼻涕,狼狈不堪。
但她的眼神,却从未有过的,清醒。
那是一种……决定了要拿自己的灵魂,去和魔鬼做交易的……决绝的清醒。“我……”
她颤抖着,说出了,那个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说出口的字。
“我……可以的……”
“我可以……更『听话』……我可以……更『配合』……”
“你想要什么……你想要我怎么样……我都给你……我都做……”她语无伦次,像是在推销自己最后的价值。
“我……我学得很快的……你教我的那些……我都会……”
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自己还有被“利用”的资格。
苏媚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做出了,那些被烙印在她潜意识深处的动作。
她抬起头,仰望着陈默,那双曾经清高孤傲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了最卑微的、最赤裸的祈求和献媚。
然后,她缓缓地,低下头。
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亲吻神祇脚下的尘土。
又像一个,最饥渴的奴隶,舔舐主人赐予的食粮。
她张开了嘴。
在没有任何命令的情况下。
第一次,主动地,用她在无数次屈辱的“治疗”中,被强行学会的技巧。
将她的唇,她的舌,她的尊严,她的灵魂,连同着她作为一个“人”的最后资格。
一起,献祭给了眼前的这个魔鬼。
只为了换取,那个她视若生命的孩子一片,干净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