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潮的余波如同退潮后的海浪,在苏媚的四肢百骸留下了阵阵无力的酸软。
她像一件被用脏的衣服,被丢弃在矮榻上,灵魂仿佛被刚才那场风暴彻底冲刷出了体外,正飘浮在天花板上,冷漠地、麻木地俯瞰着这具属于自己,却又无比陌生的肉体。
陈默那句“我,是你唯一的医生”,如同最后的咒语,在她混沌的脑海中反复回响。
她以为这场酷刑终于结束了,但陈默并没有离开。
他走回画架前,拿起一支画笔,蘸了蘸旁边小碟里的松节油,开始有条不紊地清洗笔尖。
一股刺鼻而独特的、属于油画创作的气味,立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种气味,它代表着外甥的专注、才华,和这个家庭里一丝若有若无的艺术气息。
它本该是纯粹的、无害的。
可此刻,当这浓烈的气味与自己赤裸羞耻的身体、与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腥甜交织在一起时,却产生了一种让她灵魂战栗的、被污染和侵占的恶心感。
陈默没有再碰她,甚至没有再看她。
他只是背对着她,专注于手中的活计,声音平静地响起,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空气,或者对她那飘浮在半空的灵魂说话。
“任何一种颜料,在覆盖画布之前,都需要用松节油来调和。它可以稀释,也可以清洁。它可以让顽固的油彩变得顺从,也可以洗掉画错的痕迹。”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苏媚的耳中,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逻辑。
“人的身体也是一样,小姨。记忆和羞耻心,就像那些干结的、错误的油彩。需要用更强烈的感官体验,去稀释它,洗掉它,然后才能画上新的颜色。”
这番话荒谬至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
苏媚紧闭着双眼,想要用理智去抗拒这恶魔的低语。
但她的鼻腔里充斥着那无法回避的松节油味,她的大脑竟不受控制地,开始将他话语中的“稀释”、“洗掉”、“画上新颜色”这些词,与自己刚刚经历的、那灭顶般的快感与羞耻,模糊地联系在一起。
她的身体并没有再次产生剧烈的反应。高潮后的脱力感依然主宰着一切。但是,一些更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变化,正在发生。
随着那松节油的气味持续不断地渗入她的呼吸,她发现,自己身体深处那股被彻底榨干后的空虚和酸痛感,似乎减轻了一丝。
一种非常微弱的、如同温水浸润般的暖意,正从尾椎骨的最深处,极其缓慢地弥散开来。
这不是快感,甚至算不上舒适。
它更像是一种镇静剂,在悄无声息地抚平她体内刚刚经历过的风暴。
她的肌肉不再那么紧绷,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缓。
这是一种极其诡异的体验。
她的理智在尖叫着“肮脏”、“恶心”,但她的身体,却仿佛在对这种混合了羞耻与创作的气味,产生一种病态的亲近感和安宁感。
就好像一个受了重伤的士兵,在闻到消毒水的味道时,虽然会联想到伤口的疼痛,但潜意识里却也知道,这是治疗和安全的信号。
陈默洗好了画笔,将它们一一插回笔筒。他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种平静无波的神情。
“好了,今天的『活血化瘀』结束了。去洗个澡,然后穿上衣服。”他的语气,就像一个真正的医生,在结束了一场理疗后,对病人做出的日常嘱咐。
苏媚的意识依旧有些恍惚。
她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娃娃,机械地坐起身,机械地走向画室内的盥洗间。
热水冲刷着她的身体,带走了那些屈辱的痕迹,却带不走鼻腔深处那段盘踞不去的、属于松节油的记忆。
她穿好衣服,失魂落魄地走出画室。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试图将一切都隔绝在外。她疲惫至极,很快就陷入了昏沉的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轻微的腹痛惊醒。
不是那种剧烈的疼痛,而是一种熟悉的、生理期前夕的坠胀和隐痛。
她皱着眉,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将手按在小腹上。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松节油气味,从门缝下飘了进来。大概是陈默又在画室里创作了。
那气味很淡,像远处的炊烟。
苏媚的身体,却在她察觉之前,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那股盘踞在她小腹的、让她不适的坠痛感,在接触到这丝气味的瞬间,竟奇迹般地缓解了。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温柔地抚平了她体内纠结的经络。
紧接着,一股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流,取代了那阵隐痛。
苏媚的动作僵住了。
她猛地坐起身,脸上血色尽褪。
这不是幻觉。
她的身体,在感到不适的时候,因为闻到了那种象征着“治疗”和“解放”的气味,而产生了被“安抚”的反应。
她绝望地蜷缩起身体,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小腹。那里不再疼痛,却比任何时候都让她感到恐惧。
种子已经埋下了。
它没有立刻开出妖艳的花,只是在她身体最虚弱、最无助的土壤里,悄无声息地,长出了第一根看不见的、缠绕着她脏腑的根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