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她怀中那枚冰凉的玄铁令牌,硌着她的肌肤,带来一丝微弱的存在感。
拿着它,去无风阁。
萧煜的力量,就能轻易地将眼前这一切抚平。
可是……她能用吗?
用了,就代表她向他低头,承认自己离了他就一事无成。
她一直以来努力构建的独立与自强,就会瞬间崩塌。
她不想依赖他,那个强行占有她、又给了她一丝虚幻温柔的男人。
但此刻,看着眼前的一切,听着耳边污秽的咒骂,她真的……快撑不住了。
夜深人静,狼藉的铺子终于安静下来。
沈星若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台阶上,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她没有哭,只是觉得浑身发冷。
不知为何,在这样四面楚歌的境地里,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萧煜那张脸。
她想起他夜里潜入她房中,用温热的手掌为她暖腹时的专注;想起他离开京城前,在店铺里,说你是本王的时的情景;想起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和逞强。
如果他在这里,会怎么做?
他一定会用最直接、最强硬的手段,将所有闹事者都镇压下去吧。
他会查出幕后黑手,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会……护着她。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沈星若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强烈的、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酸涩与委屈,瞬间涌上鼻腔。
她突然就想他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男人,竟已在她心里,占据了这样一个特殊的位置。
她抬起头,望着北方那片沉沉的夜空,眼角终于滑落一滴滚烫的泪。
萧煜,你已经离开近一个月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清欢茶饮的食品安全风波,在京城迅速散开。
事件发酵的速度,远超沈星若的想象。
第二日一早,几乎整个京城都在议论此事。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到处都是关于“黑心奶茶铺,无良女掌柜”的传言。
传言越传越离谱,从最初的“吃坏肚子”,演变成了“以马尿充当牛乳”、“用发霉茶叶”、“甚至在茶中下毒”,更有甚者,将沈星若描绘成了一个为富不仁、心肠歹毒的蛇蝎美人。
沈星若:话又说回来…蛇蝎美人…那不也是美人…
“听说了吗?那清欢茶饮的东家,是户部侍郎的千金!仗着家里有势,就敢如此草菅人命!”
“可不是嘛!听说之前还和靖王殿下有婚约,后来被退了婚,心生怨恨,这才开了个铺子报复社会!”
“哎呦,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舆论的大网让她百口莫辩。
沈府之中,气氛也凝重到了极点。
户部侍郎沈愈之气得浑身发抖,他戎马半生,为官清廉,将名声看得比性命还重,何曾受过这等污蔑?
“胡闹!简直是胡闹!我早就说过,女子当安分守己,相夫教子,做什么抛头露面、行商贾之事!如今惹出这等祸事,丢尽了我沈家的脸面!”
他拍着桌子,对着前来请罪的沈星若怒声呵斥,眼中却难掩心疼与忧虑。
苏姨娘在一旁垂泪不止,拉着沈星若的手,哽咽道:“若儿,你快与为娘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断不会做那等害人之事的,对不对?”
“父亲,母亲,女儿是被人陷害的。”
沈星若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女儿以性命担保,清欢茶饮所用原料,绝无问题。请父亲给女儿一些时间,女儿定会查明真相,还自己和沈家一个清白!”
“查?你如何查!”
沈愈之叹了口气,怒气渐消,化为深深的无力感。
“如今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又有那些苦主联名告到了监察司,只怕……此事难以善了了。”
果不其然,他的话音刚落,管家便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老爷,夫人,不好了!监察司来人了,说……说要带小姐回去问话…”
沈星若心中一沉,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很快,几名身着官衣、腰佩长刀的人便走进了沈府前厅,为首的是一名面容严肃的大人。
他看了看沈愈之,公事公办地拱了拱手:“沈侍郎,得罪了。监察司接到数十名百姓联名状告,称清欢茶饮出售不洁饮品,致多人中毒。沈小姐作为茶饮铺东家,嫌疑重大,监察使有令,需带回衙门审问。来人,带走!”
“不可!”
苏姨娘惊呼一声,死死护住女儿。
“慢着!”
沈愈之脸色铁青,上前一步,沉声道,“小女乃是大家闺秀,体弱多病,岂能入那牢狱之地?此事定有蹊明,还望大人通融一二,容老夫查明……”
“沈侍郎,”
那大人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
“下官也是奉命行事。监察使大人说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事事关数十名百姓的安危,影响甚大,谁也担待不起。还请沈侍郎莫要让下官为难。”
他话语说得客气,态度却异常强硬,显然是得了上面的死命令。
沈星若知道,父亲再争辩也无用。
这背后,必然有一只她看不见的大手在推动。
她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示意她安心,然后站起身,平静地对那府丞道:“我跟你们走。”
她走到父亲面前,深深一拜:“父亲,女儿不孝,给您和沈家蒙羞了。但请您相信,女儿是清白的。”
说完,她毅然转身,在白术和绿绮悲痛的哭喊声中,跟着官差,走出了沈府的大门。
一副冰冷的镣铐,铐上了她纤细的手腕。
曾经风光无限的清欢茶饮女掌柜,如今成了阶下之囚。
消息传开,京城一片哗然。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北境。
朔风如刀,卷起漫天冰雪,刮在人脸上,生疼。
一处临时搭建的军帐内,炭火烧得正旺,却依旧驱不散帐内凝重的寒意。
萧煜身着一袭玄色狐裘,面容比这北境的冰雪还要冷上三分。
他面前的沙盘上,清晰地标注着粮草的转运路线,然而其中最关键的一段,却被几枚黑色的棋子死死卡住。
“主子,那批粮草,还是被扣在云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