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塘州市市郊的云李庄园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这座庄园是云青荷和李年靖婚后的住所,远离李家主宅的繁华喧嚣,却也因此多了几分清幽。
三层的欧式别墅坐落在占地百亩的园林中央,四周是精心修剪的草坪和假山流水。
平日里,这里是两人特意选出只属于二人的栖身之地。
但今夜,这座庄园却被一种不安的气息所笼罩。
二楼书房里,灯火通明。云青荷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庭院中摇曳的灯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青绿纹路。
书桌上摊开着余晋江留下的那些资料,一直还未休息的云青荷依然在思考。
就在这时,于健所驾驶的越野车停到了院外。
而于健推开车门快步穿过护卫站岗的大门朝着主楼走来。
“夫人!”于健的声音依然十分沉稳。
“怎么样?”已经下楼走进客厅的云青荷问道。
“跟您结束通话后,警察就来了……”于健的语气有些无奈。
“没发生冲突吧……”云青荷问道。
“没有,后来段局他们也过来了,说是有人报警。但报警的电话已经停机了,估计被人做了手脚。”于健继续讲述警察能快速出警的原因。
“估计是杀害这两人的凶手干的。”云青荷的声音有些低沉。
“段局还说具体的身份调查结果明天就能送来,这是我们拍的几张照片。”于健说完将手中的文件袋递过去。
“辛苦了…等天亮跟我去趟警局…你们几个先休息吧…”云青荷接过文件袋,只是瞟了几眼里面的内容后,便扭头看向于健说道。
“是,夫人…”
等于健离开后,云青荷拿着文件袋来到二楼走进了书房。
坐到书桌前,把里面的文件一一拿出来后,云青荷一眼就确认了那这两名死者就是不久之前跟踪自己的那两人。
袋子里,有几张现场照片和一份简短的报告。云青荷仔细看完后便放在了桌面上。此刻她试图从这些零散的线索中找到逻辑。
两名跟踪过自己异能者被杀、余晋江却凭空消失。
这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如果余晋江是被绑架,那凶手为什么要留下两具尸体?
如果余晋江是主动逃离,那这两名异能者又是什么身份?
她站起身,在书房里缓缓踱步。手腕上的青绿纹路仍在隐隐跳动,像是在警告她什么。
她原本以为,余晋江可能是王金平安排的保险,负责保护那些关键证据。
但现在看来,事情远比想象中的复杂。
两名高阶异能者来保护余晋江的,还是来追杀他的?
又或者……
此刻云青荷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她以为自己已经接近真相,却发现自己可能一直在被人引导。
每出现一条线索,都会被另一个证据打破,而且还可能是有人刻意留下的。
她走到窗边,望着夜空中那轮残月,心中便有了下一步的打算。不过她亲自要先去趟警局检查那两具尸体。
“真的好乱……”她喃喃自语,手指轻抚手腕上的青绿纹路。纹路微微发光,像是在回应她的询问……
第二天上午,都江城内城区,李家主宅。
李游舟的书房位于主宅的最高处,是一座独立的三层小楼。
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李家大院,也能远眺都江城的繁华市景。
此刻,这位李家家主正端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对核桃,神情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李游舟淡淡地说。
门被推开,一个身材修长、相貌斯文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更像个文化人而非异能者。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副斯文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火爆暴躁的心。
这人正是李胜杰,李游舟的次子,今年二十九岁,六阶爆炸系异能者,现任李氏集团的常务副总,负责财务这方面。
“父亲。城南废弃码头发现两具异能者尸体…”李胜杰走到书桌前,神色凝重。
“ 哦?”李游舟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把玩着核桃。
“今天凌晨四点左右,城南废弃码头发现了两具尸体。死者都是异能者,从警方那的结论来看,都是五阶,而且死因……很诡异。”李胜杰取出一个平板电脑,调出现场照片。
他将平板递给父亲,李游舟终于放下核桃,接过平板看了几眼。照片上的惨状让这位见惯风浪的老人眉头都微微皱了一下。
“身份呢?”李游舟缓缓问道。
“暂时没结果…不过父亲,是于健他们最先发现的尸体。”李胜杰压低声音。
李游舟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青荷最近在查什么?”李游舟问。
“据我所知,大嫂最近一直在调查王金平的死因,还有塘州市失踪异能孩童的事。”李胜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冷光。
“秩序局的人呢?”李游舟沉默了片刻,将平板还给儿子。
“已经介入了。尸体和所有证物都被他们带走,现场也被封锁。嫂子上午去了警局想验尸,但吃了闭门羹,估计现在正在大院的路上。”李胜杰给李游舟沏了一杯热茶。
李游舟闭上眼睛,缓缓靠在椅背上,并未作声。
“派人保护你嫂子,年靖那里你通知一声。”李游舟沉思片刻说道。
“是………父亲…”李胜杰走到门口突然转身说道。
“说…”李游舟抿了一口热茶说道。
“塘州这边的广联咱们是不是得警告一下?我怕嫂子查来查去,会以为李家是……”李胜杰把此次前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无妨,胜杰你太小看你这个大嫂了……”李游舟淡淡说道。
其实他明白,胜杰的话不无道理。
有人想嫁祸李家,在他看来除了秩序局之外,那就是广联的嫌疑最大。
可李家的根底不是一般人能摸得清的,所以无论是谁,他们选择云青荷这个李家少夫人是最聪明的选择。
但他们都错估了一点,她能成为李家的少夫人,靠的不仅是美貌和运气。
“知道了……”李胜杰点了点头,就没在说什么随即躬身退出书房。
李胜杰走出书房小院,脸上的斯文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屑。
“是我。”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李总…”电话那头传来恭敬的声音。
“从现在开始,二十四小时监视云李庄园。我要知道云青荷的一举一动,她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查了什么资料,一个字都不能漏。”李胜杰压低声音。
“明白。属下这就去去准备。”挂断电话,李胜杰一边走向停车场,一边取下眼镜擦了擦。
刚刚上了自己的黑色轿车,就看见云青荷的车子驶了进来。
“嫂子…来看父亲?”他将刚擦好的眼镜重新戴上,推开车门快步迎上去,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
“是啊,你要出去?”云青荷从车上下来,看到李胜杰露出微笑说道。
“对,公司那边还有些文件等着签字。”李胜杰点点头。
“行,那你忙去吧…”云青荷整理了下衣裙说道。
“嗯,父亲在书房了…于健!最近不太平,你可要多留心些。”李胜杰跟云青荷点了一下头后,便看向其身后的于健嘱咐道。
“二少爷放心吧…”于健恭敬地回答道。
李胜杰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挥了挥手便坐进了车里。
待车子驶离停车场后,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依然站在原地的云青荷和于健,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云青荷目送车子远去,转身朝主宅走去,完全没有察觉到刚才那场看似寻常的寒暄背后隐藏的暗流。
于健跟在她身后,心中却对李胜杰那番嘱咐有些在意,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父亲…”书房门外传来云青荷的声音。
“进来吧…”云青荷推开那扇厚重的红木门,看到父亲李游舟正坐在太师椅上,神态安详地品着茶。
“青荷来了。”李游舟放下茶杯,示意她坐下。
“父亲我…”云青荷不知如何开口,有些拘谨的拢了拢耳边的垂发。
“呵呵…说吧,最近几天你都发现了什么…”李游舟微笑着看向云青荷。
云青荷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这几天的经历。
她从王金平的死说起,讲到这个神秘的余晋江和他留下的那些资料。
然后就是城南码头的事。
她刻意略过了她和余晋江约定见面的细节,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
“父亲,我本来想亲自去验尸,用我的异能读取死者临死前的记忆。但秩序局的人抢先一步接手了案子,把尸体和所有证物都带走了。我找过他们,想要协助调查,但他们什么都不肯配合,甚至连让我接触尸体的机会都不给。”云青荷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
李游舟的眉头微微一皱。
“父亲,我有一个怀疑……那两名死者,会不会本身就是秩序局的人?”云青荷说道。
这个推测让书房里的空气都凝滞了片刻。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李游舟眼神变得深邃。
“因为警局查了半天发现他们的身份被抹除得太干净了。指纹、虹膜、面部特征,全都经过了专业处理。能做到这一点的,在龙呈屈指可数。而秩序局恰恰有这样的能力和资源。”云青荷分析道。
“而且秩序局接手后的态度也很奇怪。他们不只是例行调查,更像是在……掩盖什么。”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青荷,有些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你最好不要过多的参与秩序局入手的案件…”李游舟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女儿望向远处的山峰。
“父亲……”云青荷心中一动,并站起身来。
“我是说,秩序局代表国家和政府,他们的行事风格你要换个角度去看。至于他们内部的事目前跟咱们李家没有什么牵扯。”李游舟转过身语重心长的说道。
“父亲,我明白了…”云青荷神态有些落寞,但还是点头说道。
“青荷,你不仅聪明,还会审时度势。你要是个男儿话,我想年靖和胜杰都比不上你。”李游舟长叹一口气看向云青荷,眼神里充满了欣赏。
“父亲。还有一件事…您知道红月么?”云青荷在椅子上坐下,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问道。
“咚咚……”李游舟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木质窗沿,没有说话。片刻后,他起身走到了书柜的一侧,然后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牛皮纸袋。
“青荷…红月的资料都在这里面,我之前派人调查过。”他把纸袋放在了书桌上说道。
云青荷起身打开纸袋,里面是厚厚一摞文件。
她快速翻阅,发现这些资料比余晋江提供的更加详细,不仅有资金流向,还有红月康健中心的人员名单、股权结构,甚至还有一些内部会议记录的片段。
“红月实际上是广联在塘州的白手套。他们借着李家的门面进行资金洗白,同时也借助医疗机构的便利进行一些……见不得光的研究。”李游舟解释道。
“那李家和红月…广联的资金往来……”云青荷抬起头问。
“是李家某些人的私下行为。我已经在查了,很快就会有结果。青荷,你不用担心,李家的主体是干净的。那些参与其中的人,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李游舟的声音变得冷了几分…”
云青荷看着父亲坚定的眼神,心中稍稍放松了些。
“父亲,那我接下来……”
“继续查。红月也好,广联也好,只要你觉得有必要,就查到底。”李游舟打断她,语气出人意料地坚决。
“可是父亲,如果李家内部真的有人参与…”云青荷愣了一下。
“那就更要查清楚!”李游舟站起身,走到青荷面前。
“青荷,李家不是某几个人的李家,是整个李氏家族的李家。如果有人利用李家的资源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那就是在给整个李家抹黑,在给数千李氏族人的未来埋下隐患。这种人,不管他是谁,都必须清除!”他的声音掷地有声,透着一股少见的杀气。
“我明白了,父亲。”云青荷拿着文件的双手不由得握紧了一些。
“那您这边……”
“我会配合你。但你要记住,查归查,安全第一。不要冒不必要的险。””李游舟嘱咐道。
“我会小心的。”云青荷说。
“还有年靖那边。我昨天联系过他了。西江的事情已经接近尾声,过两天他就能回来。到时候你们夫妻俩一起行动,我也放心些。”李游舟回到座位上,语气缓和了些。
云青荷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听到丈夫即将回来的消息,那种独自面对一切的孤独感终于有所缓解。
“有年靖在,很多事情确实方便些。”云青荷用感叹的语气说道。
“呵呵,青荷啊…年靖虽然性子直,但关键时刻靠得住。你们夫妻两,一个细心,一个果决,正好互补…”李游舟难得地评价了一句李年靖。
“呵呵,那父亲,我就不打扰您了…这些资料我先拿回去研究。”云青荷微微一笑说道。
“去吧。”李游舟挥了挥手。
云青荷抱着牛皮纸袋走出书房,紧绷了多日的神情终于舒缓了些。
公公李游舟的坚定态度不仅让她心中有了底,也彻底打消了她对李家内部与红月勾连的疑虑。
正午时分,塘州市的阳光明媚而炽热,李家大院的停车场沐浴在刺眼的光线中。几棵古槐投下浓密的树荫,时不时的几股秋风扫起几片落叶。
于健笔直地站在轿车旁,车身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看到云青荷从主宅方向走来,他立刻迎上前几步。
正午的阳光让云青荷微微眯起了眼睛,她怀里抱着一个鼓鼓的牛皮纸袋,脸上的神色比进去时轻松了许多,那种紧绷的戒备感也消散了不少。
“夫人。”于健轻声唤道,同时拉开了后座车门,用手遮挡了一下直射的阳光。
云青荷点了点头,弯腰坐进车内。
她将牛皮纸袋小心地放在身旁的座位上,靠在柔软的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透过车窗,她看到李家主宅三楼书房的窗户半开着,白色的窗纱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书房里,李游舟重新坐回椅子上,他望着书房的房门眼神复杂。
“青荷,你终究还是走上了你母亲的路。但愿这一次,结局能有所不同。”他低声自语起来。
于健关好车门,快步绕到驾驶座,发动引擎。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经过庄严的李家大门,门口的石狮子在正午的阳光下显得威武而肃穆。
两名守卫恭敬地行礼目送,铁门无声地合上。
轿车驶上宽阔的都江大道,正午的都江城车流适中,阳光将街道两旁的梧桐树照得一片金黄。
半个小时后,车子拐入通往云李庄园的林荫道。
道路两旁浓密的树冠为道路撑起一片绿荫,将刺眼的阳光挡在外面。
远处,庄园白墙黑瓦的建筑在绿树掩映中若隐若现,显得格外清幽雅致。
云李庄园,书房。
云青荷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没睡。
她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的是于健整理出来的所有调查资料。
从王金平的死,到余晋江的失踪,再到塘州市失踪的异能儿童,还有昨晚城南码头发现的两具尸体……每一个案子都像是独立的,却又隐隐约约有着某种联系。
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她越是深入思考,越觉得迷雾重重。手腕上的青绿纹路时不时地跳动一下,像是在提醒她身体已经很疲惫了。
云青荷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感觉眼皮越来越沉。
她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越是焦虑,思路越容易陷入死胡同。
她站起身,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有些僵硬。
伸了个懒腰,纤细的腰肢在睡衣的收紧下现出了优美的曲线。
她将那些资料整齐地归拢在一起,锁进书桌的抽屉里,然后走向卧室。
卧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儿的啼鸣。
云青荷脱下睡衣外套,只穿着一件真丝睡裙躺到床上。
柔软的床褥让疲惫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
她侧身躺着,将一只修长的腿微微屈起,另一只腿则自然伸展。
真丝睡裙的下摆滑到大腿中部,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肌肤。
又将手臂枕在头下,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几缕发丝落在她白皙的脸颊旁。
而左手无意识地按在手腕的青绿纹路上,那里传来微弱的温热感,像是母亲留下的力量在轻轻抚慰着她。
渐渐地,呼吸变得均匀而悠长。
午后的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她修长的身躯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她就这样安静地睡着了,脸上的紧张和疲惫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得的平静。
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可能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了。
当天晚上,塘州市市中心。月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进走廊,但这一层楼却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氛围中。
走廊两端各站着两名身穿深灰色制服的天衡执法队成员,他们神情警惕,手按在腰间的手枪上,目光不时扫视着电梯和楼梯口。
整个十八层都被天衡执法队接管了,所有出入口都有人把守,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走廊尽头的房间更是戒备森严。
厚重的金属门紧闭着,门口站着四名全副武装的特工。
这不是普通的房间,墙壁、天花板、地板,全都用特殊的异能隔离金属包裹,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封闭空间。
这种材质能够完全隔绝异能波动,无论是探测还是攻击,都无法穿透。
房间内部,气氛更加凝重。
一名体型臃肿的中年男子站在房间中央,他身高不过一米七五,但体重足有两百斤。
肥硕的身躯被昂贵的定制西装勉强包裹着,异于他人的深蓝色天衡执法队制服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紧绷,胸前的秩序局徽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此刻,这位身份显赫的胖子正用一块纯白的丝绸手帕捂着嘴,脸色发青,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他的视线死死盯着面前不锈钢解剖台上的两具尸体,正是城南码头发现的那两名神秘异能者。
虽然尸体已经被清洗过,但死状依然触目惊心。
“队…队长…身份已确认,都是二队的…”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秩序局法医站在一旁,手里拿着验尸报告,声音有些发抖。
“二队?”那名肥胖的队长的声音从手帕后面传出来,带着明显的惊怒。
“嗯…我们通过DNA和秩序局内部数据库进行了三次比对,结果完全一致。”法医咽了口唾沫,翻到报告的另一页。
这个肥胖身材的队长他转过身,背对着那两具尸体,大口喘着气。
作为一个有严重洁癖的人,这种血腥的场面对他来说本就是折磨,而现在得知死者的身份,更是让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真正的死因呢?”他强忍着恶心问道。
“灵魂湮灭。通过仪器查询不到他们俩身上的异能残留,推断凶手灵魂系异能,直接摧毁了他们的灵魂核心。从伤口的能量残留分析,凶手的实力至少在六阶以上。”法医的声音更低了。
整个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肥胖队长回头瞥了瞥那两具尸体,肥胖的手指紧紧攥着已经被汗水浸湿的手帕。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的震怒和不安。
“烧烧了,赶紧烧了…”他用力挥动手帕。
“是,队长!…”法医如蒙大赦,连忙招呼助手将尸体小心翼翼地推出房间。
沉重的金属门关上后,房间里只剩下肥胖队长和另一个人,张安建。
张安建一直静静地站在墙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神情紧张而拘谨。
作为三队的下属,他在这位队长面前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懈怠。
此刻他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只是用余光观察着队长的反应。
肥胖队长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崭新的手帕,仔细擦拭着双手。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像是在通过这个过程平复内心的怒火。
“安建啊…你怎么看?”良久,他才开口,声音虽然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但依然透着寒意。
“属下认为……广联的人应该已经有所察觉。李家的事我想咱们可以往后拖一拖…”张安建立刻躬身答道。
“余晋江有消息没?…”肥胖队长接着询问道。
“还在查…”张安建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快点吧!安建啊,二队死人了,那个神经病要是也来塘州的话,谁也劝不住他!…”肥胖队长转过身,小眼睛盯着张安建无奈说道。
“我也不给你时间,反正等那个人来了,还没找到余晋江的话,你替我去跟他说去…”肥胖男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张安建浑身一震,但不敢抬头。
“余晋江这个老东西,让你浪!浪没了吧!当初就不应该相信他!…”肥胖队长继续说,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
“李家那边怎么样?我听说李家少夫人想要验尸?”他用手帕掸了掸额头。
“上午来过…”张安建说道。
“盯着她。我怀疑余晋江这条老色狗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但记住,只是监视,不要打草惊蛇。”他狠狠地将手帕攥在手中,肥硕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属下明白。”张安建心中一凛,恭敬说道。
肥胖队长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塘州市的繁华夜景。灯光照在他肥硕的身躯上,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阴霾。
“建安,你跟我多少年了?”他突然问道。
“五年零三个月。”张安建老实地回答。
“五年多了…那你应该知道我的行事风格。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混乱和失控。而现在,事情正在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肥胖队长转过身,看向张安建,眼神变得严肃说道。
“属下明白!”张安建再次躬身。
“去吧。”肥胖队长挥了挥手。
张安建退出房间,沉重的金属门在身后关上。
他穿过走廊,两旁的天衡执法队成员恭敬地向他行礼。
他面无表情地点头致意,但心中却波涛汹涌。
二队的人死了,余晋江失踪了,而队长来塘州的真正目的似乎不只是找人那么简单……
走进电梯,一向是笑容挂在脸上的张安建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神情严峻的闭上眼睛。
“老东西,你藏哪去了…”他低声喃喃。
而稍后走出那个被特殊金属包裹的房间的肥胖队长,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是我,寺世梁。”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温和恭敬的语调。
“我到塘州了。情况比……我明白,我会处理好的……”挂断电话,寺世梁重新将手帕整齐地叠好放回口袋。
窗外,夜景绚丽多彩,而黑夜中塘州市的上空,一场看不见的风暴正在酝酿。
在一个昏暗的灯光在狭窄的空间里,四周全是锈迹斑斑的铁板和纵横交错的管道。
管道表面凝结着水珠,不时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机油、铁锈和某种化学药剂的刺鼻味道,让人几乎无法正常呼吸。
房间的中央,一张简陋的金属床架上,躺着一个人。
余晋江。
他不知死活地躺在那里,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但毯子已经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他瘦削的身躯上。
他的呼吸很微弱,胸膛起伏得几乎看不出来,像是随时会停止呼吸的垂死之人。
一盏老旧的白炽灯吊在他头顶不远处,灯罩已经破损,光线直接照射在他的脸上。那张脸让人触目惊心。
苍老的皮肤松弛下垂,布满了密密麻麻如沟壑般的深皱纹。
颧骨高高凸起,脸颊深深凹陷,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
原本花白的头发如今完全变成了枯草般的惨白色,稀疏地贴在头皮上。
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蜡黄色,像是所有的生机都被抽走了。
但最可怕的,是他皮肤下那些正在蠕动的东西。
透过那层薄如蝉翼、几乎透明的苍老皮肤,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丝丝紫色的物体在缓慢地移动。
那些东西像是某种活体生物,又像是能量的具现化,在他的太阳穴、颈部、手臂、甚至脸颊等处不断地蠕动、顶起、然后又沉下去。
每当那些紫色物体顶起皮肤时,余晋江就会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枯瘦的身体微微抽搐。
即使在昏迷中,他紧闭的双眼也不停地颤动,眼皮下的眼球快速转动着,眉头紧锁,像是在与某种可怕的东西搏斗。
房间的角落里,几台老旧的监测仪器闪烁着微弱的绿光。仪器上的曲线图剧烈波动着,发出“滴滴滴”的急促警报声,但似乎没有人在意。
铁板墙壁上挂着几根粗大的锁链,链条末端是生锈的镣铐,不知曾经束缚过多少人。
地面上有暗红色的污渍,即使被清洗过也无法完全去除。
天花板上的管道不时传来“咣当”的金属撞击声,和远处某种沉闷的轰鸣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不安的背景音。
整个空间似乎在微微晃动,像是处于某个移动的巨大结构之中。
余晋江的右手无力地垂在床边,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枯树的根茎。
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绷带已经被紫色的液体浸透,散发出一股腐臭和化学药剂混合的怪味。
他的手指偶尔会痉挛般地抽搐一下,指甲盖已经发黑,指甲缝里满是污垢和血痂。
在他的左侧,一个输液架歪歪斜斜地立着,透明的输液管连接着他的手臂。
但输液袋里装的不是普通的药水,而是一种深紫色的液体,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那液体缓缓流入他的血管,而每当液体注入,他皮肤下那些紫色物体就会蠕动得更加剧烈,仿佛在欢呼雀跃。
余晋江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但又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绝望和恐惧。
房间的铁门上有一个小小的观察窗,厚厚的玻璃上布满了水汽和污渍。
偶尔会有人影在门外闪过,但没有人进来查看。
余晋江就这样被遗弃在这个铁笼般的房间里,生死未卜。
穿过一条狭窄的金属走廊,越过两道厚重的防水门,就是这个底层区域的控制中心。
这个控制室的设施要比关押余晋江的房间先进得多。
墙上排列着数十台显示器,显示着各个舱室的实时监控画面。
其中一台屏幕上,正清晰地显示着余晋江那间密室的情况。
控制室的灯光比外面的走廊要明亮一些,但依然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
空调系统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将外面潮湿闷热的空气过滤成干燥而冰冷的气流。
地板和墙壁都在轻微地颤动,暗示着这个空间正处于某种移动状态。
房间中央的操作台前,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戴着厚厚的眼镜,手里拿着一块电子记录板,正专注地记录着什么。
他的白大褂上沾染着点点深色的污渍——那可能是血迹,也可能是其他什么东西。
另一个人,就是那个曾经出现在都江城废弃仓库的妖艳女人。
她身穿一袭暗红色的紧身皮衣皮裤,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展现出来。
长长的黑色卷发披散在肩上,在灯光下泛着丝绸般的光泽。
她的脸涂着精致的浓妆,猩红的嘴唇像是沾满了鲜血,眼角描着上挑的眼线,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危险而致命的美感。
此刻,她正站在显示器前,用一双狭长的眼睛盯着屏幕上余晋江的画面,嘴角勾着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排异反应比预想的要强烈。他的年龄本来就大了,六十二岁的身体机能远不如年轻人。从生理数据来看,他最多还能撑七十二小时。如果排异反应无法得到控制,他会死……”白大褂男子推了推眼镜,声音干巴巴的。
“七十二小时?”妖艳女人慢慢转过身,用一种玩味的语气说道。
“那就够了。只要他能撑过排异期,就证明这批药剂的适用范围比我们预想的更广。”她走到操作台前,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调出另一个监控画面。
那是余晋江的各项生理数据。
心率、血压、体温、血氧饱和度……每一项都在危险的临界值徘徊。
“这批是最新的改良版本。我们在原有配方的基础上,增加了灵魂能量的稳定剂,理论上可以大大降低排异反应。但实际效果……尤其是对老余……”白大褂男子明显不太看好余晋江能撑过这排异期。
“理论和实际总是有差距的。”妖艳女人打断他。
“如果他挺不过去,那也无所谓。反正他也没什么用了……”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
白大褂男子沉默了片刻,眼神又看向视频里的余晋江,明显二人是认识的。
妖艳女人转过身,高跟鞋的鞋跟在金属地板上敲击出清脆的声音,一步步走向那面显示着余晋江的屏幕。
“不过…他要撑过来了…那就给李家那个少夫人送个大礼吧…”她的声音变得更加阴冷和疯狂。
“那我继续观察他的排异情况。一旦他醒过来,立刻进行异能测试。”白大褂男子点了点头。
“对了,这段时间,所有人都不许擅自离开。公司那边暂时没有行动指令,任何擅自行动都可能暴露我们的位置。”妖艳女子走到门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说道。
“明白。”白大褂男子恭敬地说道。
等她拉开厚重的金属门,一股夹杂着咸湿气息的风从外面灌了进来,吹乱了她的长发。
“记住,等余晋江醒来,第一时间通知我。我要亲眼看看,这个色老头的异能是什么样的…”说完,她踏出门外,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砰声。
“希望你这个老骨头能撑过去。”控制室里重新陷入寂静。白大褂男子看着屏幕上余晋江痛苦扭曲的脸,推了推眼镜,低声自语。
他转身在操作台上敲击着键盘,屏幕上跳出一行行数据。在实验体编号一栏中,赫然写着。
NO.147 - 余晋江
年龄:61岁
注射物:紫瞳因子-3型(改良版)
注射时间:72小时前
当前状态:排异期-危险
存活概率:28%(因年龄因素下调)
而在这份档案的下方,还有一长串名单。那些曾经也被编上号码的实验体,年龄从几岁到十几岁不等,如今大部分都标注着同一个状态。
已死亡。
妖艳女人穿过一条又一条狭窄的走廊,越过一道又一道防水门,沿着锈迹斑斑的金属楼梯一路向上。
整个结构内部复杂得像个迷宫,到处都是管道、电线和各种机械设备。
地板在脚下微微晃动,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沉闷轰鸣声,那是某种大型引擎的声音。
偶尔能看到几个穿着工装的人员经过,他们看到这个女人都恭敬地低下头,快步走开。
她的高跟鞋踩在金属楼梯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终于,她来到了最后一道门前。
这是一扇巨大的圆形舱门,像潜水艇的舱门一样,中间是一个厚重的转轮。
她熟练地转动转轮,舱门缓缓打开。
一阵海风吹过让她眯起眼睛,走出舱门。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开阔的甲板空间。
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这片海域,深蓝色的天空中繁星点点。
明亮的月光洒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是铺满了碎银。
原来,这里是一艘巨大的货轮。
从甲板上看去,货轮的规模令人震撼。
长度至少有两百米,宽度也有三四十米。
甲板上堆放着一排排集装箱,在夜色中如同沉默的巨兽,密密麻麻地排列着。
从外表看,这就是一艘普通的国际货运船,船身涂着褪色的蓝灰色油漆,在甲板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斑驳陆离。
船舷上用白色字母写着船名和注册港口。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漆黑海面,看不到任何陆地的影子。
只有远处偶尔闪烁的航标灯光,提醒着这片海域并非完全荒芜。
货轮正在缓缓前行,船尾卷起白色的浪花,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远处的天际线上,月亮高悬,给海面镀上一层银白色的寒光。
谁能想到,在这艘看似普通的货轮底舱深处,藏着一个个秘密实验室,进行着那些见不得光的人体实验。
妖艳女人深吸一口带着海腥味的夜风,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在底舱那种压抑的环境里待久了,终于能出来透透气。
夜晚的海风比白天更加清冷,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但她似乎并不在意。
她走向甲板的另一端,那里有一个专门开辟出来的停机坪,用白色油漆画出醒目的圆形标志,在甲板聚光灯的照射下格外显眼。
一架黑色的直升机正静静地停在那里,旋翼在夜风中微微转动。
机身在聚光灯的照射下泛着金属的冷光,看起来崭新而昂贵。
几名穿着飞行服的机组人员正在做起飞前的检查,手中的探照灯不时扫过机身各处。
“飞机已经准备好了。我们随时可以起飞。”看到她走来,一名年轻的副驾驶立刻迎上前,恭敬地说道。
她点了一下头便踏上舷梯,坐进直升机宽敞的后舱。
皮质座椅柔软舒适,舱内装修得相当豪华,完全不像一架运输直升机,更像是私人专机。
柔和的舱内灯光亮起,与外面漆黑的夜色形成鲜明对比。
随着引擎轰鸣声骤然加大,旋翼高速旋转起来,卷起一股强劲的气流。
直升机缓缓升空,离开甲板,向着夜空中飞去。
甲板上的灯光迅速变小,最终成为黑暗海面上的一个光点。
妖艳女人透过舷窗,最后看了一眼那艘货轮。
从高空俯瞰,这艘巨大的货轮看起来都那么正常,就像无数航行在这片海域的货轮一样。
但只有她知道,在那层厚厚的钢铁外壳之下,藏着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直到直升机越飞越高,货轮在视野中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夜色中,只剩下一个微弱的光点,然后连那光点也融入了茫茫夜海。
这时,直升机的航灯照在机舱的舱壁上。
那里有一个醒目的LOGO,一个深蓝色的圆形图案,中间是三道交织的闪电,闪电下方是两个大字。
广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