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上次那场荒唐旖旎的国王游戏已过去三天，时间悄然滑至周二。
今天陆婧武并未如常上课，而是带着一份印有特殊印章的推荐信，走进了副校长办公室。
信末爷爷苍劲有力的签名让一切流程异常顺畅，校长亲自过问，副校长亲自办理，保留学籍的手续很快处理完毕。
当他回到教室时，已是午饭时间。
教室空荡安静，只有零星几人还在座位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斜斜地洒入室内。
一片宁静中，那个娇小的身影依旧端坐在熟悉的位置上，姿态乖巧。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刚要弯腰收拾，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课桌抽屉里，原本被他随意塞放的课本、试卷、杂物，此刻竟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书本按照科目和大小分类叠放。
几支常用的笔整齐地插在笔袋里，拉链细致地拉好。
雨伞、水杯、相机、充电宝这些他可能会带走的东西，都被妥善地收纳进一个印着可爱卡通图案的硬纸盒里。
他转过身，看向那个正极力假装低头看书，但睫毛剧烈颤抖、连耳垂和后颈都染上绯红的女孩。
他几乎能想象出她趁没人的时候，是如何小心翼翼地整理这些杂乱的东西，又是如何细心挑选出他可能需要的物品，放进那个显然是属于她的卡通盒子里。
“晨歌。”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放缓了许多，带着一种罕见的、不那么敷衍的温和，“谢谢。”
上官晨歌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书本里，细白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捏紧了书页边缘。
她没有回应，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藏起来。
陆婧武看着她这副恨不得缩进壳里的模样，低笑一声，伸出手，揉了揉她那颗毛茸茸、带着淡淡洗发水香气的脑袋。
发丝柔软细腻的触感掠过掌心。
“我不在了，要是有人欺负你，记得告诉我。”他的语气依旧带着他特有的略显霸道的关心。
女孩的肩膀微微缩了一下，依旧沉默着，只是那截白皙细腻的后颈，颜色愈发绯红诱人。
陆婧武等了几秒，没等到任何回应，也不甚在意。
他利落地将那个充满少女心意的卡通盒子盖好，塞进背包，顿了顿，又将那些整理好的书本也一并塞入包中。
“我走了。”今天，他罕见地没有出言逗弄她，只是语气平静地告别，转身朝着教室后门走去。
座位上，上官晨歌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单薄的肩膀颤动得更加厉害，周身笼罩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落寞，连洒在她身上的阳光，仿佛都随之黯淡了几分。
……
就在他的脚踏出后门门槛的瞬间——
“陆……陆婧武！”她似乎很不习惯直接呼唤他的名字，声音带着颤。
一个细弱颤抖却坚决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追来，伴随着一阵急促而细碎的脚步声。
陆婧武讶异地回头。
只见她气喘吁吁地追到了门口，栗色的微卷发丝因跑动而有些凌乱，细腻白皙的脸颊红得不像话，那双总是躲闪的清澈纯净的杏眼里水光潋滟，仿佛凝聚了此生最大的勇气。
她双手紧紧捧着一杯奶茶，直直地递到他面前。
那杯奶茶——赫然是那天在餐厅，放他与南嫣然之间的同款情侣杯奶茶。
原来那根刺眼的吸管，不仅横在桌上，更是横在了少女敏感的心底。
“你……你还有东西……没拿……”她的声音发着颤，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这句蹩脚的借口完整说出，眼神却执拗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捧着奶茶的手微微发抖。
陆婧武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那杯明显是特意去买、甚至可能排了许久队才到手的情侣杯奶茶，再看看眼前女孩通红的脸颊和那双盛满了最纯粹、最不舍情意的眼睛，心脏仿佛被羽毛扫过。
这一刻，周围的喧嚣仿佛瞬间褪去，时间也为之静止。
……
……
他没有去接那杯奶茶。
而是向前踏出一小步，瞬间缩短了两人之间本就很近的距离。
在上官晨歌惊讶又慌乱的眸光注视下，他伸出手，轻轻扶住了她的后脑勺。
然后，他低下头，准确地复上了那两片因紧张而微微张开的、柔软微凉的唇瓣。
“唔……！”上官晨歌的眼睛瞬间睁大，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那被侵占的嘴唇。
那触感轻柔却带着惊人的电流，让她四肢发软，心跳骤停，几乎站立不稳。
陆婧武的吻很深，很细致。
他并不急于伸舌挑逗，而是耐心地用上下唇描绘着她的唇形。
继而温柔地探出舌头，细细地感受着少女青涩的、带着淡淡甜香的口腔气息。
然而，这一次，这个一向胆小害羞、被稍稍触碰就会弹开的小同桌，却没有立刻躲开。
在最初的僵硬和不知所措过后，她生涩地本能地探出了一点点柔软的小舌尖，小心的回应起来。
那回应轻得像羽毛拂过，却清晰地传递给了陆婧武。
良久，唇分，牵扯出一缕暧昧的银丝。
陆婧武松开了她，看着女孩瞬间迷离水润的眼眸和红得快要滴血的脸颊，手掌轻轻蹭过她光滑细腻的下颌线，动作带着一丝怜惜，又像是在扶着快要融化瘫软的她。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未曾有过的郑重：“以后，也不开心要告诉我。”他顿了顿，望着她那双清澈的眸子，补充道，“开心……也要告诉我。知道吗？”
上官晨歌还彻底沉浸在那个突如其来的、颠覆世界的深吻里，眼神迷蒙如雾，只能凭着本能，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了。”陆婧武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轻柔。
说完，他这才接过那杯沉甸甸的、凝聚着少女心意的情侣杯奶茶。
喝了一大口。
但或许是看着她这副羞怯可人、任予任求的模样，又或许是那个深吻悄然点燃了邪火，陆婧武忽然又生出了想要欺负她的念头。
“小晨晨……”他嗓音压低，带着一丝蛊惑，“我都要走了……你不送我一件离别礼物吗？”
上官晨歌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脑依旧混沌。“啊……？什、什么礼物？”
他凑近过去，温热的呼吸几乎要烫红她敏感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缓慢而清晰地吐出那个足以让她羞愤欲绝的要求：“把你……现在身上穿着的内裤……送给我。”他知道校裙是自带安全裤的，她也会在穿过膝的裙子时穿上安全裤，倒不会走光。
“啊——！”上官晨歌瞬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惊得低呼一声，猛地向后缩了一下，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慌乱地连连摇头，“不、不行……这不行的……”
陆婧武却不给她逃跑的机会，持续低声哄劝着，理由冠冕堂皇：“带着你的气息和味道……我看到它，就像看到你一样，会想起我的小同桌……”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魔力，仿佛这个荒唐的要求是多么理所当然。
上官晨歌被他看得无所适从，心跳如麻，理智在羞耻和被他索要最私密之物的悸动间疯狂拉扯。
最终，她在他灼灼的目光和暧昧的言语下节节败退。
她极其轻微地、几乎看不见地点了一下头，随即像是怕自己反悔一样，转身跑向了走廊尽头的女生洗手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着头，地走出来，脸颊上的红晕未退，甚至更甚。
她几乎是挪到陆婧武面前，根本不敢抬头看他，飞快地将一团柔软微潮、尚带着体温的织物塞进他手里，慌不择路的逃回教室。
那是一条纯白色的纯棉内裤。
款式极其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在边缘有一圈细密的蕾丝花边，显得清新又乖巧。
面料柔软亲肤，握在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上残留的、令人悸动的体温，甚至有一丝隐秘的、淡淡的潮意。
一股混合着少女清甜体香、奶糖味以及一丝极淡的、如同初绽花朵般的微腥馨香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鼻腔，纯粹而诱人，诉说着其主人的纯洁与羞涩。
他目送着那抹慌不择路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将这特殊的礼物装到兜里。
……
没一会，陆婧武走到教师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他敲了敲，里面传来一声略显急促的“请进”。
推开门，韩芳舒正坐在办公桌前，低头批改作业。
午后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微卷的长发垂落，遮住了部分表情。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明显闪过一丝慌乱，几乎是立刻又低下头，假装专注于手中的工作。
空气瞬间弥漫开尴尬。
显然，几天前国王游戏最后那羞耻的公主抱和深蹲，以及她落荒而逃的记忆，仍横亘在两人之间。
“韩老师。”陆婧武开口，声音如常。
“嗯……什么事？”韩芳舒没抬头，声音尽量维持着平日的严肃，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虚弱。
她甚至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仿佛那样能更有安全感。
“来跟您说一声，学籍保留手续办好了，以后我就不常来学校了。”他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寻常事。
韩芳舒握笔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好几秒，她才低声回了句：“……哦，知道了。”依旧没抬头，像是在跟桌上的作业本说话，“办好了就行……以后，以后自己……注意安全。”最后四个字几乎含在嘴里，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还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让她如坐针毡，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连耳根都漫上绯色。
她拼命告诉自己要保持老师的威严，可心跳却快得不像话，脑海里全是那天被他稳稳托抱、身体紧密相贴、他灼热呼吸喷在颈间的画面，还有屁股下面火热惊人、让她头皮发麻的触感。
“没别的事就……去忙吧。”她几乎是下了逐客令，只想赶紧结束这令人窒息的对峙。
陆婧武看着她绯红的耳垂和强作镇定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好。那……再见，韩老师。”他语气甚至称得上礼貌。
直到脚步声远去，门被轻轻带上，韩芳舒才猛地松了一口一直憋着的气，整个人几乎虚脱般靠进椅背。
她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发烫的脸颊和眉心，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小混蛋……”她低声骂了一句，语气复杂，羞恼之中，却连自己都没察觉到，掺杂了一丝她不愿承认的失落。
……
教学楼三楼窗边，一道冰蓝色身影静立。
南嫣然背靠冰凉墙壁，目光紧锁那个渐远背影。
脸上惯有的狡黠活力消失，冰蓝短发似乎也失去光泽。
嘴角抿成直线，那双灵动的眼眸空茫地一眨不眨。
看着他走过篮球场，穿过林荫道，身影明灭。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
“混蛋……”她低声嘟囔，声音发涩，带着未察的委屈失落，“真就这么走了……屁都不放一个。”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住，闷闷地发疼，透不过气来。
上次国王游戏那荒唐又炽热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冲进脑海——他们毫无遮掩地相对，虽然可能并未看得多么仔细，但的的确确是…一丝不挂地呈现在了对方面前。
甚至，她还亲眼目睹了他和札倾绝那场近乎…近乎交媾的、令人面红耳赤的激烈“惩罚”。
可即便那样，她当时竟也觉得…似乎没什么大不了。
她甚至天真地以为，只要还能像以前一样，做他一辈子的死党，能有一部分属于自己，就足够了。
她一直用大大咧咧的互怼、用“哥们儿”的幌子，来掩盖着自己那份早已变质的情感。
直到此刻，看着他如此干脆的背影，没有丝毫留恋，她才猛地被一种巨大的恐慌和空虚击中——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连一点点特别的位置都没有吗？
难道真的只是我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巨大落寞如潮水包裹。
她甚至鼻子发酸，赶紧仰头眨眼逼回要滚落的眼泪。
“切，走就走吧……谁稀罕。”试图用不在乎语气安慰自己，声音却如此无力。
那身影彻底消失在校门外车流中。
南嫣然像被抽走力气，肩垮下，慢慢缩回窗边，滑落到自己的座位上。
脸埋进膝盖，冰蓝发丝垂落遮住表情。
空旷的教室只剩她一人，和满室寂寥阳光，她中午下课一直等到现在，满心期待等他来告别，饭都没去吃。
但没想到是这个结局。
……
不知过了多久，口袋手机震动一下。
南嫣然没兴致掏出，屏幕亮起，微信消息。发信人——陆婧武。
心猛一跳！手忙脚乱点开。
没有长篇大论，甚至没正式道别。只有简单一句，带着他惯有风格：
“走了。在你说的那家甜品店，给你订了一份那什么甜的要死的马卡龙，放学自己去拿，少吃点，小心以后糖尿病……（附：定位）”
短短几行字，像有魔力，瞬间击穿所有伪装坚强落寞。
她猛地愣住，眼睛瞪大，难以置信看那几行字。指尖微抖，反复确认名字和信息。
他……没忘？甚至记得她昨天随口念叨死贵难抢的马卡龙？
难以言喻汹涌热流冲垮心防，甚至比刚才落寞寂寥更强烈！
混蛋！摆臭脸、说话气人、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混蛋！原来他知道！他看见她藏窗后！他什么都知道！
“噗嗤……”南嫣然又想哭又想笑，嘴角不受控扬起，形成复杂生动表情。
她用力抹泪，看着信息，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那家伙发完信息后的欠揍表情。
讨厌死了！
心里恶狠狠骂，手指却小心翼翼截图保存。然后指尖飞快敲打回复：
“哼！算你识相！一份就想打发我？做梦！回来补十份！不，二十份！并且你得亲自排队买！”
发送成功。
看着对话框，想象他看到回复时可能露出无奈表情，终于破涕为笑。笑容重新点亮冰蓝眼眸，比窗外阳光灿烂。
她从地上一跃而起，拍拍灰尘，刚才落寞伤感被这条微信冲刷得干干净净。
……
陆婧武走出教学楼，径直走向停车场，那里停着他那辆线条冷硬、经过改装的黑色越野车。
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引擎低沉地轰鸣一声，唤醒这只钢铁猛兽。
他系好安全带，没有立刻驶离。目光透过挡风玻璃，最后看了一眼这座熟悉的校园，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漠然。
他不该属于这里。
黑色越野车平稳地滑出车位，汇入街道的车流之中，毫不留恋地驶向远方，翻过了他少年时代的这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