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选择已经无需多言了。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我重新坐回电脑前,那几个监控窗口依旧静静地躺在桌面上。
我没有再去看若曦恬静的睡颜,而是调出了她书桌摄像头的录像。
我需要信息,需要知道她所说的那个“有人送他毒药,我认识那人”的“那人”,到底是谁。
接下来的几天,我扮演着一个二十四孝男友的角色。
我试着包揽若曦那一部分的家务,每天变着花样或是给她做或是给她买她喜欢吃的菜,在她不想说话的时候就安安静地陪她,在她偶尔愿意倾诉的时候,就做一个最忠实的听众。
我们的关系在这种“默契”的照料下,似乎真的亲近了许多。
她现在甚至会主动在出门前给我一个拥抱,有时候晚上她发现我没睡赶作业,还会敲门给我端来一杯热牛奶。
我们之间的距离,从一个抱枕,缩短到了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程度。
甚至有一次,我们看电影时,她很自然地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那一刻,我幸福得几乎要停止呼吸。
我觉得,那个由张浩建立的偷窥系统,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
我心里甚至开始计划,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就曝光张浩的所作所为,然后报警,彻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事情并没有朝着我想象的方向发展。
最先让我感到不安的,是她的作息。
若曦开始失眠,深夜里,不论是我熬夜写完代码还是突然从睡梦中醒来,总能用那个被我掌控的监控系统看到若曦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踱步,或者坐在书桌前,对着一本摊开的笔记本发呆。
又一周过去,尽管若曦看起来似乎正在从格雷厄姆自杀的阴影中慢慢走出来,但我的内心却愈发地焦虑。
因为在我扮演完美男友的表象之下,是日夜不休的监视。
而到了这时,我更是利用自己CS博士的专业知识,在路由器的后门程序上加载了一个流量分析的脚本。
我可以监控公寓里所有设备访问的网站、连接的服务器IP。
这比单纯地看摄像头画面,能挖掘出更多她内心的秘密。
起初,她的网络活动很正常,查收邮件,看一些学术新闻,搜索各类知识内容,和家里人联络。
但很快,一个周五的晚上,事情发生了变化。
周末的晚上张浩难得不在家,我和若曦轻松地一起在厨房做饭。
气氛很温馨,我们聊着天,我给她讲我们系里一个教授的笑话,逗得她咯咯直笑。
饭后,若曦早早回了房间。
大概半小时后,我看到她房间的灯熄了。
我以为她睡了,正准备关掉监控,也想去洗漱。
但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我的监控脚本发出的提示——有设备正在进行加密通话——是若曦的手机。
此时我瞳孔都放大了,若曦反常的早睡,现在又用加密app通话,难道她发现了自己被监听?
一种恐惧感充满我的内心。
此时我要不要破解这通加密通话?
不破解我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为什么要用一个特殊的加密app;但是如果我破解了,怎么保证这不是一个等待我自己提供监听证据的陷阱?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打开了监控。
我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小小的屏幕上。
张浩安装的摄像头没有拾音功能,虽然听不到声音,但借着月光我能看到她的表情。
她时而激动地比划,时而又蹙眉聆听,最后,她似乎下定了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挂断电话后,若曦就这么在床上呆坐着,依然是对着那本笔记本发呆。
我立刻使用后门软件登入了若曦的手机,这是我第一次主动的骇入若曦的手机,这很困难,但我的嫉妒和不安给了我动力。
我不允许苦苦争取到的这份感情最后要化为梦幻泡影。
若曦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必须要搞清楚。
经过一个多小时紧张的操作,我终于可以自由的浏览若曦的手机。
通过查看使用时间,我在查了十几分钟之后确定了若曦打电话使用的app,一个集成了通话功能的暗网浏览器。
这种本身就自带加密和伪装的app,居然骗过了我截留路由器信息流做的内容分析。
要不是从监控我能清楚的看到若曦几时几分挂断了电话,光找到这个隐藏的app就非常困难。
若曦呀,若曦,你搞这种灰色的行为是因为什么呀?
这个暗网app被找出来之后,登录进去倒意外的没什么难度,也可能是若曦自己不太会用。
总之我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蛛丝马迹。
都是一些像这样的搜索记录:“Lorazepam”,“Alprazolam(阿普唑仑)”,“Ketamine(氯胺酮)”。
一个荒唐的念头闪过我的脑海:若曦会不会精神受到太大的冲击,开始吸毒了?
假如这个推理正确,那确实有可能若曦会使用加密通话和毒贩联络。
我一边自我安慰罪行没有暴露,一边为若曦又再度揪心起来。
我必须阻止她。
几周以来,我第一次摆脱了负罪感的压迫,正视了自己偷窥若曦这件事。
两天之后,就在若曦组会的时间,我推开了她的房门。
我从袋子里拿出了我昨天前新买的东西:一个更高清、带夜视和拾音功能的摄像头。
我找好了位置安装好了这个新的摄像头。
然后用一把万能钥匙打开了若曦的抽屉。
我毫不怀疑摸鱼和违法就是人类行动动力的两大来源。
买好了这种万能钥匙,我花了一个晚上从网上找使用说明视频来学习钻研。
现在用起来,我自我感觉就像一个从业数年的老手儿。
看见那个笔记本之后,我翻开了第一页,里面只有一个名字:Dr. Alistair Finch。
这就是那个该死的drug dealer?
不管怎么说起码有了一个线索。
后面几页都是若曦潦草的写了一段一段的内容。
我用手机全拍了下来。
因为非常担心被发现私闯若曦的房间,我匆匆离开了若曦的房间,开车返回了学校。
在生物系大楼对面的综合功能楼里,我用买的小望远镜盯着若曦他们的组会。
果然我动作够快,赶在轮到若曦发言之前回来了学校。
望远镜里看见若曦走到讲台上,我才放心的操作电脑再次登入了她的手机。
万一在浏览若曦手机的时候,她使用手机,我就很可能会被发现。
打开那个暗网app,我查了若曦的通讯录,通讯录里只有三个id,但是全都是虚拟id。
没有真实名字,真实电话。
我拷贝走了若曦这个app的通讯录,对着生物大楼坐下,开始若有所思。
我坐在车里翻着过去几天我们三个人所有的快递信息,都是名目清楚的包裹,大概若曦还只是接触了毒贩,没有碰到实物。
但是我没办法知道她在学校是否收到了什么包裹。
心里总归有点惴惴。
现在我就坐在那天若曦来过的那家宠物医院对面的停车场里。
暗网app的线索没法推进,我就来蹲另一条线索。
此外我还得忙着监视若曦在家的一举一动。
我甚至荒唐的担心,张浩会不会趁着我不在家对若曦动手动脚,当然幸好这个混蛋连他房门都没出。
在车里枯坐的时候,我也下载好了若曦同款暗网app,就算知道了这个app名字,居然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起码google搜索是搜不到。
我是几经找寻在一个非主流的医学论坛里找到的链接。
可真难为若曦是怎么装到这款app的。
安装是不费劲,可我总怕这个app反过来泄我的密,权限各种拉扯之后才算安装完成。
导入通讯录之后。
第一通通话就把我吓尿了。
因为这个下午忙的事过多,我又怕错过家里的风吹草动,所以笔记本电脑开着监控同时还外放了声音。
结果第一个通话一接通,我的手机里和电脑里同时传出了若曦的“喂喂”声。
吓得我赶紧挂断。
原来通讯录里第一个人是自己呀。
不过这番惊吓倒是检验了我新买的摄像头收音效果很好。
接着第二通通话又把我二度吓尿。
我刚打通,隔着宠物医院的落地窗我就看见里面一个中年男人接起了电话。
不是吧,那天雨夜,难道若曦是来见的那个毒贩?
会不会若曦已经面对面拿到毒品啦,她再和毒贩沟通,是不是因为她已经上瘾啦,要再次购买。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对面发现接通了通话却无人说话,他也迅速挂断了电话。
通话挂断的嘟嘟声把我猛的惊醒,我抬头一看,落地窗里的男人也把拿着电话的手放下了。
但是恐怖的是他居然隔着窗户向外张望。
卧槽,要不要这么警觉啊。
吓得我赶紧顺着座椅出溜到车底。
过了好半天我才敢稍稍探出头去看外面的情况,这时正巧看见对面宠物医院关灯打烊了。
见贩毒中登离开了,我才战战兢兢的开车回了家。
停车在楼下,我思来想去总是不安心。
然后我又开到一家火车站,找到为数不多的投币公共电话给当地的DEA打了个举报电话,把我从若曦浏览记录里看到的所有管制类药物都报了一遍菜名。
如此我才再度开车回家。
路上我再次看见一辆网约车和我擦身而过。
我在公寓楼下停好车调出监控,查看录像,若曦果然刚刚离开家。
夜里,警灯的红蓝颜色格外刺眼,隔离线外的人群中,我辨别了好一会发现了穿着帽兜衫的若曦,她站在那对着宠物医院发呆。
我叹息一声先一步开车回了家。
这条路今天往返开了好几趟,已经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