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公主和丫鬟

三月初的浦东机场T2航站楼里,暖气烘得人身上发暖。

陆雪洛站在商务舱的值机柜台前,脚边立着三个印着低调Rimowa Logo的银色铝制行李箱,她等了有一会儿了,此刻手里焦急地攥着登机牌边缘。

虽然是出远门,但她打扮得非常入时:头上戴着一顶米白色羊绒贝雷帽,帽檐别着颗碎钻别针,细碎的卷发从帽檐下垂出来,衬得脸更小;身上穿的是驼色香奈儿长款双面呢大衣,面料挺括,腰间系着同色系真皮腰带,勾勒出纤细腰线;内搭一件酒红色真丝衬衫,领口系着小巧的珍珠领结;下身是浅灰色羊毛直筒裤,裤脚堪堪遮住脚踝,露出一双踩着Ugg短靴的脚,靴口处还嵌着一圈水钻。

她等了足足二十分钟,裴小易还没到,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渐渐沉下来,先是频繁看手表,后来干脆脚尖点地,没一会儿就忍不住跺了下脚,声音不算大却带着娇蛮:“裴小易搞什么啊?说了准时到,这都几点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陆雪洛抬头,脸上刚要露出的期待却瞬间僵住——走来的不是裴小易,而是……席吟?

席吟头上扎着简单的低马尾,发尾有些毛躁分叉,没戴任何装饰;就套了件深蓝色的优衣库棉服;下身是深黑色紧身裤,虽然加绒了,但因为女孩腿本就细,视觉效果还过得去。

她脚上穿着一双简单的匡威高帮黑色帆布鞋。

陆雪洛盯着对方看了两秒,眉头慢慢皱起来,语气里满是不爽,开口就问:

“怎么是你?”

“就是我。”席吟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是储总让我陪你去新西兰报道的。你以为是谁?”

换了绿洲集团任何一个人,陆雪洛都会破口大骂,然后让他/她把“该出现”的裴小易给找回来。

偏偏在席吟面前,她不能这么做。

她这么做,不就变相承认了自己喜欢裴小易?

而且裴小易还不肯来陪自己?

她不想在席吟面前示弱,因此她只能恶狠狠地瞪了女孩一眼,凶巴巴地说道:

“没谁。你就你吧!”

席吟假装没看到小萝莉要杀人的眼色。

储振鹏找到她时,就只跟她说了要陪陆雪洛去新西兰报道,别的什么都没说。

她不愿意,老储却说权当出差,而且是杨繁彩指定她去的,自己也没办法。

席吟拗不过。自从上次又去见刁俊铭后,她就极其厌恶这种“分外之事”;

她是来工作的,图的就是安安稳稳工作性质单纯。

现在这种情况,已经背离了她的初衷。

她接了这个活,但同时,也打定了主意,一回去就离职。

此刻两个女孩见了面。陆雪洛直接把堆着三个行李箱的推车往席吟面前一推,语气理所当然:“你来推,别耽误我时间。”

席吟没搭话,只是默默走过去,弯腰握住推车把手,使劲地推了起来。众所周知,浦东T2贼大;她花了近10分钟才推到行李托运柜台。

而托运的时候,陆雪洛靠在柜台边玩手机,全程连手指头都没抬一下,只是看着席吟踮着脚,把沉重的行李箱一个个拎上称重台,再费力推进传送带。

轮到席吟自己的行李时,她刚拿出自己仅有的一个随身大书包,值机小姐姐却面露难色:“您同伴的行李已经用满了两人的额度,再托运得自费了。”席吟叹了口气,只好把书包重新背在肩上,书包带勒得肩膀发紧,几乎要压弯她不算高大的身子。

陆雪洛背着轻盈的爱马仕Petit Sac单肩包,包上的金属“H”扣在灯光下闪着光,她看着席吟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席吟,你这书包比你半个人都高,跟愚公移山似的。”说完,她自顾自格格格地笑了起来;不等席吟回应,就转身往前走:“走吧!别磨磨蹭蹭的。”

登机口也贼远;好不容易到了地儿,陆雪洛晃了晃手里的商务舱机票,语气带着刻意的炫耀:“我这票吧,其实能带你进贵宾休息室,不过……”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还是算了,你在外面等吧,省得进去添麻烦。”

席吟大方地说:“不用了,我在登机口等就行。”她巴不得离这个娇纵的“小公主”远一点儿,径直走到登机口的座椅旁坐下,把沉重的书包放在脚边,安安静静地听歌等着登机。

等真的上了飞机了,两人的座位更是天差地别。

这是一架新西兰航空的波音787梦想客机;陆雪洛坐在机头的商务舱,鱼骨形座椅宽大舒适,她一坐下就按下按钮,座椅缓缓放平,几乎成了一张单人床,甚至还能叫空姐来杯香槟。

席吟呢,因为机票买的晚,则只能坐在机尾,狭窄逼仄的座位连翘二郎腿都费劲。

飞机起飞后,机尾的颠簸自然比别处更明显,她紧紧抓着扶手,胃里一阵翻腾。

更糟的是,后两排挨着厕所,来往的乘客不断,脚步声、开关门声此起彼伏,她根本没法合眼。

旁边的男士看她坐立难安,主动开口:“需要出去活动下吗?我让你。”席吟连忙道谢,每隔两三个小时,她就借着这个机会起身,走到机尾的餐食准备区,揉着发酸的肩膀,伸伸僵硬的腰。

看着远处商务舱区域空姐轻声服务的身影,席吟忍不住自嘲:我这哪是来工作的,分明是个丫鬟,陪公主出行来了。

没曾想,快降落奥克兰时,“小公主”陆雪洛居然讪讪地跑到后舱来了。

席吟本身到此刻才迷迷糊糊地眯着了一会儿,却被陆雪洛拍醒。

“席吟~席吟!”

“啊?”

“出来说话。”陆雪洛微微红着脸。

席吟脑袋昏昏沉沉地走出来。两个人在机尾的空地上窃窃私语。

“席吟……你的那个书包里,有……多余的薄裤子吗?”

“啊?”席吟脑袋一时还没转过来。

“我是说,一会儿到了奥克兰,不是夏天了嘛。我里面其实穿了一条……emmm……短裤。但是……我发现我刚刚来大姨妈了……”陆雪洛几乎是哭丧着脸了,“我得换一条裤子。”

“噢!”席吟这才明白了,她暗暗好笑,谁让你刚才那么得意,把所有的衣服都托运了的?

不过,她也不是那种锱铢必较,落井下石的人。“有的。不过,我只带了一条牛仔裤,一条裙子。这样吧,我把那条牛仔裤给你穿。”

“谢谢!谢谢席吟姐!”小萝莉其实人并不坏,她只是憋着一股子气,主要还是对裴小易的。

此时,席吟江湖救急,她一下子就对席吟有了好感。

席吟起身从行李架上找出裤子裙子;先把裤子递给小萝莉。

小萝莉进厕所,窸窸窣窣换了半天,换好了;出来一看,席吟的牛仔裤对她来说多少长了点儿,她把裤腿折了起来,颇有90年代的复古风,还挺俏皮。

席吟直夸她好看。

然后,席吟也去换衣服——原本上海飞奥克兰,飞机上换衣服就是必选流程;冬天飞是脱衣服,因为到奥克兰是夏天;夏天飞则是穿衣服,因为到当地是冬天;

厕所出来,她上身穿的一字肩黑白拼纹的针织衫上衣,搭配着白色长款半身裙。简直好看极了。连陆雪洛都忍不住夸赞起来。

席吟有点不好意思。

她是第一次来新西兰——她同意陪陆雪洛过来,自然多少也有点公费旅游的想法。

最近,她越来越按捺不住到世界各地各个角落走走看看的想法。

既然是旅游,自然她也带了一两件外拍的衣服。

这一身就是。

但是如果不是小萝莉的意外,她原本不愿意在小萝莉面前穿的。席吟深知女人的嫉妒是多么可怕。

不过,席吟似乎猜错了。

自从飞机上换衣服一事后,小萝莉好像就被自己的善良和……气质惊艳到了。

下了飞机,到了学校,小萝莉非但没有再排挤她使唤她,待她反而像亲闺蜜亲姐妹了。

亲密得有点不自然。

例如在机场大巴上,小萝莉自然不自然地就将头靠过来,枕在席吟的肩膀上,毫不见外;又例如在办入学登记手续时,陆雪洛一直挽着席吟的胳膊,简直如树袋熊挂在后者的身上。

好不容易,办完宿舍入住手续;席吟帮小萝莉铺好了床铺,收拾好了日用品,准备出学校去找个酒店住下;却被小萝莉一把拉住。

“席吟姐,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找酒店嘛。”小萝莉笑嘻嘻地说。

席吟看看手机,确实,已经晚上9点多了。

“公交车也没有了。国外嘛,你又穿得这么好看,很不安全的啦。”

小萝莉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席吟反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和我睡一起呀?嘻嘻嘻,挤一挤,反正是一米五的床。”奥克兰大学宿舍,比起国内4人间好了不知多少倍。

它是双人间。

说是双人间,其实就是两室一厅,一套房子里,两个人各有一个单独的卧室,甚至卫生间都各有一个。

只不过共享一个厨房和客厅而已。

此刻,陆雪洛反锁了卧室的门,眼睛里浮现出……色迷迷的光芒;她甚至深吸了一口气,非常痴汉地说道:“席吟姐……你好香啊。今晚,就别走了罢!”

……

一缕兰香藏春事,两靥娇嗔话情长。

奥克兰的夏夜里,两个香喷喷的半裸的青春女体,躺在一张床上,本身就已经是一件足够香艳的事情了。

席吟睡在外侧,她只穿了一件短袖睡衣和内裤;睡衣里面没有胸罩,这是自然,没有谁喜欢穿着胸罩睡。

内侧小萝莉穿得更少,只穿着一个抹胸和三角内裤。

而且,她还老是喜欢把手搭在席吟腰上,把细细的腿塞到席吟的双腿之间,睡得横七竖八的。

席吟本来都要睡着了。突然发现一只软软的小手按上了自己的胸。

“雪洛,别闹。”她嗔怪着说道。

“嘿嘿,席姐,我喜欢你。”小萝莉说道。

席吟惊讶地转过来,面对着陆雪洛。“你说什么?别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啊?我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小萝莉嘟着嘴,整张脸粉扑扑的,带着点婴儿肥。

“况且,嘿嘿,你知道吧,我喜欢裴小易,喜欢得要死。”

“嗯。”猛然提到自己前男友的名字被提起,很奇怪,席吟没有吃醋,反而因为小萝莉真诚的表白,心里暖洋洋的。“他……人是不错。”

“可是他不喜欢我。简直都不是不喜欢,哼,是躲着我。”不知怎么做到的,小萝莉的情绪,变化得非常快:“所以呀,嘻嘻,嘻嘻,我现在就准备给他戴绿帽子。”

说着话,她的手就在席吟的酥胸上使劲捏了下。“啊~”席吟一声惊呼;一方面是吃惊,另一方面,是刺激,她也好久没让人碰了。

“席姐,你说说嘛,裴小易那方面,嘿嘿,在床上,厉害不?”小萝莉像小猪崽一般地往席吟怀里拱着。

“还……挺厉害的。”席吟微微低垂着眼,回味着。

“真的?”小萝莉的眼睛亮了起来。

“真的。”

“欸?我以前看小红书,都说男的看上去行,实际就不行。好姐姐,你快给我说说,他怎么个行法?”小萝莉呵气,挠着席吟的痒痒。

“哈哈……哎呦……哈哈……我怎么跟你说嘛……”

“那你给我演示演示……”

“这怎么演示啊……唔……”席吟的话没说完,嘴就被另外一张温润香软的嘴堵住了;陆雪洛自然而然地吻了上来。

她的脸突然就在席吟的视野里放大了。

温热的、带着沐浴露和她身上特有奶香味的气息扑面而来,紧接着,一片柔软就轻轻地、试探性地贴在了席吟的嘴唇上。

席吟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一个无比轻柔的吻,像一片樱花花瓣落在水面,只激起最细微的涟漪。

陆雪螺的嘴唇很软,很热,带着少女特有的甜美。小萝莉似乎也因为自己的大胆而紧张,只是这么贴着,一动也不敢动。

几秒钟后,就在席吟以为她会退开的时候,陆雪洛又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下一秒,她那笨拙又热情的小舌头就探了进来,急切地寻找着席吟的舌头。

席吟的身体彻底软了下来,手臂无力地环住另一个女孩的腰,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个意料之外的深吻里。

她们俩互相纠缠,交换着彼此的呼吸和津液,那黏腻又暧昧的水声在安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席吟面红耳赤。

一股熟悉的、可耻的热流不受控制地从自己的小腹升起,迅速向腿心蔓延开来,那里……开始变得湿润了。

席吟能感觉到,紧贴着自己的陆雪洛,她的身体也同样在微微发烫,呼吸变得和自己一样急促而紊乱。

就在席吟快要彻底迷失的时候,陆雪洛忽然拉开了少许距离。

她喘息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紧紧地锁着席吟,里面燃烧着浓浓的欲火。

然后,她抓住了席吟的手。

小萝莉的手心滚烫,带着一层薄汗。

她拉着席吟的手,坚定地、不容置疑地,向着她自己的身下探去,目标是她那三角短裤下,同样散发着惊人热度的神秘地带。

席吟的指尖触碰到那层薄薄的棉质布料的瞬间,仿佛被高压电击中了一般。

她猛地将手抽了回来,像是被烫伤一样,力道之大甚至让自己的身体都向后仰去。

“雪洛……不……不行……我不可以。”席吟似乎固守着灵台最后一丝清明。

她的身体,不可以给刁俊铭,也同样不可以给陆雪洛。

她的身体,已经有了值得托付的人。

陆雪洛的动作也停住了。她看着席吟空出来的手,眼里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了下去。她明白了。

然后小萝莉沉默地,像一只做错了事的小动物一般,重新钻回了席吟的怀里。

她把脸深深地埋在对方的胸口,紧紧地抱着席吟,仿佛要将自己揉进对方的身体里。

过了很久,久到席吟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才听到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闷闷的低语从席吟胸前传来。

“席吟姐姐……你不是和小易分手了吗?”

“嗯。”

“那你为什么还为他……守着身子呢?你还是很喜欢她对不对?”

“嗯。”黑暗中,席吟点点头。

陆雪洛一骨碌翻起身来,居然坐着了。原来她一点也没睡,更没半点困的意思。

“那既然,你喜欢他,他喜欢你,你俩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简简单单的一个问题,难道答案会很复杂吗?然后陆雪洛看到席吟的眼眶红了。

“雪洛,你喜欢他吗?我把他,让给你好不好?”席吟说道。

“那当然好。不过,我想知道,你俩到底为什么分手?”小萝莉回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分手?席吟想。

因为我的人生,背负着原罪啊。我没有爸爸。妈妈是个妓女。我能怎么办呢?

裴小易是很好,可是,他出现得太晚太晚了。晚到,我早已决定开启另一段人生了。

“因为我决定了,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席吟坚定地说道。

陆雪洛眨巴着眼,问道:“很远?有多远?比中国到新西兰还远?”

“嗯。”

“那你问过裴小易吗?他愿意陪你去吗?”

“问过。他不愿意。”席吟心想,不需要问的,他肯定是不愿意的。没有人会愿意的。

陆雪洛有点奇怪。在她心目中,裴小易一直是一个靠谱且迁就的人。怎么会不愿意呢?她不理解。如果喜欢席吟,就会陪她去天涯海角啊?

可能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两人私密吧?自己也不好问。陆雪洛琢磨着。

突然,席吟又开口了:“雪洛,如果有一天,我突然离开了。拜托你,给小易带个口信吧?”

陆雪洛心想,呵呵,那敢情好。你要是真愿意走,那裴小易自然就是我的了。

所以她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好!”

……

奥克兰是在新西兰最北端;虽然席吟想去南岛多逛几天,但是条件不允许:

返程机票是单位订好的。除非她自费改签。

所以她也就陪陆雪洛在奥克兰市区逛了两天;市区并不大,天空塔去了,圣马修大教堂去了,中央公园也去了,王子码头也去了。

更远的市郊伊甸山都来不及去,她就得回去了。

返程那天,天气出奇得好。

天是水洗过般的蓝,恰如其分地点缀着几朵画上去的白云。

女孩依旧是背着自己那硕大的书包,像个小乌龟一样,往奥克兰机场出海关的地方一步一步挪着;她没想托运,有了经验了:在飞机上她还得加衣服呢!

突然迎面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不偏不倚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席吟说了一声“Sorry”,那个人影说了一声“Hi”;席吟头也不抬,就想从旁边绕过去。

谁知道那个人影像学了如影随形一般,依然还挡在铺着淡紫色条纹地毯的窄窄甬道之间。

席吟气恼,哪里来的没礼貌的人?

她又说了一声“Excuse me”,想从另外一边绕过去。那个人居然还在嘴里念叨着“Hi”,依旧挡着路。

“Hi”个什么劲啊?你是不是傻?席吟心里嘀咕着。然后她抬起了头,看到了——

“裴小易?”女孩惊诧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她就格格格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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