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活动频繁的星见会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力。
他们埋伏了近半年的时间,掌握了这个组织的全部犯罪证据,冲进了某所据点。
被他们捕获时,这个据点还在进行一台有关人体改造的手术,执刀的医生被当场击毙,这位医生就叫做乌千临。
无论他是否是先知本人,单凭死而复生这一点,就已经可以确定乌医生不是人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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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赤裸的双足贴地而行。
这是一双女人的脚,脚趾修长,肌肤苍白细腻,踩在地上悄无声息。她穿着一袭长裙,长裙也是苍白的,像一层墓布一样拖在地面。
她双手捧着某物,虔诚而平稳地前行,鲜血从指缝中滴滴坠落,又被裙摆蹭开,留下一地红痕。
周遭的玫瑰开得更娇艳了,这是一大片鲜红的玫瑰花海,灼灼如血日,香气扑鼻,然而这香气中却掺杂着某种糜烂的味道,沉沦在夜色里。
视线上移,这个身形姣好的年轻女人却长着一双苍老、巨大,如老妪一般的双手。
如果这时有普通人误入,并能看清她双手中所捧着的事物,必然会大为恐惧和震惊,因为那竟然是——一根孤零零的舌头。
她走过开满玫瑰的庄园,走入这座古老建筑的中心,宽阔的厅堂上,有一方不断往外冒水的方形石棺。
石棺下方是凹陷下去的沟渠,涌出的雪白水花顺势而下,又沿着沟渠流向外面的玫瑰海。
女人把这根舌头放进了石棺之中,下一秒,石棺里面涌出的水花变为了淡淡的粉色,很快这种粉色转深,变为了浓郁的血色。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气息,血浆不断从中涌出,又沿着沟渠流出,玫瑰花海开得越发娇艳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分钟两分钟,又或许是一天一夜,女人像一座石雕般静立在原地,等待着,等待着。
蓦然,一只没有皮肤的手搭上了石棺的边缘,手背上的血迹被血水冲刷,只露出苍白的肌肉纤维和清晰可见的密布青筋。
一道人影从石棺中坐了起来,扭头看向女人。
这一回头,堪称鬼气森森,那是一个没有皮肤的人,但可以分辨出来是一位男性。
如果祁棠在这里,她会惊讶地发现,这就是她在牧家村见过的先知。
他赤裸眼球和牙龈暴露在外,其中一只眼球还掉了下来,但这并不妨碍他的优雅从容和彬彬有礼。
“早上好,奸奇。”
如果不是他的手在汩汩血浆中寻找自己掉落的那只眼球,这句招呼或许会更加优雅一些。
“现在是晚上了,先知大人。”奸奇摊开手掌,那只眼球出现在她手上,“这里。”
“哦,谢谢你。”
男人将眼球拿起,他的肌肤在迅速生长出来,覆盖了原本赤裸的血肉,头发也从光洁的新生头皮上冒出,这个过程是很惊悚的,就像一只厉鬼活生生地披上了人皮,过程可能会把不少人活生生吓晕过去。
所幸的是,在玫瑰庄园里,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人”。
“雷勃旸死了。”奸奇说。
“死了?”
“死了。”
“真可惜,他原本是一个有潜力的好苗子。”随着哗哗的水声,男人从水池中走出来。
一道黑影从黑暗中无声走出,单膝跪地,恭敬地递上衣袍。
先知穿上衣袍,转过身来。
你会惊讶地发现,这是一个长相如此斯文、儒雅的男人,他看上去已经不再年轻,但岁月反而为他增添一抹从容,看上去像个心思纯净的知识分子,又像为了某个伟大的目标可以奉献自己一生的理想主义者。
另一道人影打开眼镜盒,供他取出安放在盒中的眼镜。
先知朝镜片哈出冰凉的气息,又仔细擦拭一番,将眼镜架在鼻梁上。
人在变为厉鬼之后,也会保持一些生前的习俗。就像他如今的视力比运动员还优异,却还是喜欢戴一副眼镜。
奸奇:“这是一件好事,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顿了顿,她道,“炽天也一样。”
“他的规则是很强大,而且无解,但还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你觉得他能理解我们的苦心吗?”
“孩子也会有长大的一天。所以,我也该去应该去的地方等他了。”先知充满惆怅地叹出一口长气,披上外套,消失在渐趋寒凉的深秋晚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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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等他了。”沈妄的耐心终于宣告告罄。
黑色迈巴赫正停在市医院对面的树荫下,这里是乌千临曾经工作的地点。
虽然乌千临早就死了,但是他的资料已经被六局悉数掌握,并发送了一份传真到祁棠手上。
从履历看,这是一个当仁不让的天才。
乌千临从很小的时候就显露出了远超常人的智力水平,他十六岁考上国内顶尖医科大学,并在两年之内修完全部学分,赴国外世界顶尖的医学系进修。
当他学成回国,很快在医学界崭露头角,攻破多例疑难杂症,拯救了无数个濒临破碎的家庭,他当时所留下的笔记,现在依旧是无数业内巨擘的参考资料和研究方向。
当三十岁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眼前这所医院的主治医师,年轻到史无前例。
在医学界,他是炽手可热的新星,他让无数人嫉妒,也让无数人仰望到连嫉妒之心都不敢升起,他受尽天命的垂爱,在出生之时命运之手就已经为他铺下一条康庄大道,被击杀在手术台上之时,也不过三十七岁。
江凝已经迟到两个小时了,前一天他们分明约好今天在医院门口碰面,毕竟要调查一些内部资料,少不得这位曾经的官方人士出面。
祁棠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不过都是占线。
“或许是有什么临时任务?”她推测道,“要不再等一下吧,你想吃点什么吗?”
“不想。”沈妄推开门下了车。
祁棠隐隐觉察他有些焦躁,但又不知道这焦躁从何而来,沈妄对这件事似乎过分上心了,从前从未见过他对什么东西这么较真。
而被他较真,并不算一件好事,往往意味着之后彻头彻尾的清算。
难道就是因为牧家村的事?
或者是,中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