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墓家村8

她认得这个声音,这是村长的声音。

他在叫……沈妄?

不对,他叫的是“炽天”。

村长会知道沈妄的名字很正常,可知道他的代号却绝对不正常,这个称号只在很小的范围内传播,除开六局的人和一些鬼怪,祁棠从没听过别人这样叫他。

车门未开,沈妄已经从身边消失了。祁棠赶紧推开车门下车,众人从废墟中灰头土脸地钻出来,她拨开众人,跑到前方。

村长还是那个村长,只不过气质很不一样了,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像变了一个人。

“你不是牧家村的人,你是谁?”

沈妄隔着一段距离,绕着他走了两圈。

村长忽然发出古怪的声音,接着长大了嘴巴,嘴巴越长越大,最后超越了人类的极限,从嘴角撕裂到了耳根,接着有什么东西从他夸张裂开的嘴巴里钻了出来,那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先是人头,然后是肩膀,最后是一整个身子,村长痛苦跪地,苍老的身子因为无法承受对方的重量几乎后仰对半折断,这个血淋淋的人就这样从他的嘴中钻了出来。

众人都被这骇人的一幕惊呆了。祁棠想过这个故事中存在“第三人”,但是没想过,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出场。

砰!

江凝冷不丁抬枪射击,子弹射穿了血人的脑门。

他的脑门炸开了花,但很快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身上正在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一颗颗血珠从毛孔中渗出,又顺着赤裸的肌肤滑落,很快就在脚下汇聚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沼。

那血人张开口,却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初次见面,却是这样狼狈的形象,我需要向你道歉。”

血水中浮现一只边框眼镜,被他捡了起来,架在鼻梁上,似乎这样才能看清众人。

“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星见会的现任会长,你们也可以叫我……先知。”他微笑着,忽然偏头看向了祁棠,“和牧雪那孩子相处得好吗?”

祁棠脑袋嗡的一声。

“你怎么会知道牧雪?”

“因为……她是我放出去啊。”先知微笑着说道,“如果不是这样,你怎么会来到牧家村,如果你不来,炽天又怎么会来?”

这是一场从头到尾针对沈妄所设下的局。

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牧家村毁于一场天灾,村子来不及积攒怨念,并未满足怪谈诞生的标准。

他们本应该平静地永远长眠于地下,如今却被人为地唤醒。

先知能将活人转换为怪谈,如果这种规则并非他自身所拥有的力量,那是否是通过不断的实验来完善的呢?

……比如在将活人转化为怪谈之前,先实验了将死人转化为怪谈。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牧家村?”牧念平愤怒地开口,儒雅的他得知眼前之人就是复活族人亡魂,扰得他们不得安宁之辈,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只是实验罢了。”先知如此回答。

“星见会的人还没有放弃所谓的光荣进化吗?”江凝冷笑开口,同时关注着他脚下那片血泊的动静,总觉得那些从他身上流淌而下的血液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看来你的实验失败了,我可没有从这些被洗脑的浑浑噩噩的村民身上看见什么进化。”江凝对他冷嘲热讽。

“没有吗?”先知说道,“牧家村上游的水库重修之后,分别在十七年前,十三年前和六年前再度发生过三次决堤,这个村落的宿命就是被掩埋在洪流之中,可是我复活了他们,让他们以怪谈的形式存在于世,他们不会恐惧,不会衰老,不会受伤,只会永远生活在我所构建的桃源乡内,这是一个没有痛苦和死亡的天堂。”

他忽然偏头看向牧念平:“你本应该感谢我,却如此不知好歹。人类的思维始终这样狭隘,这也是进化需要剔除的部分。”

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森然的鬼气,似乎是动了杀意,但手指动了动,不知为何又停下了手。

他目的很明确,一开始就是冲着沈妄来的,同样是星见会的成员,祁棠立马就想到了奸奇。

星见会一直疯狂地渴求炽天,希望他能成为星见会的一员。奸奇曾经不惜为此栽赃过他一回,可惜沈妄对他们口中人类的光荣进化并不感兴趣。

牧家村也曾让不明真相的祁棠觉得是“桃源乡”,里面的村民并不知道自己早已死去,他们生活在一个四季更迭万物有序的世界,如果没有牧念平的打搅,他们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这是一种不幸吗?还是一种幸运?

“你怎么知道他们愿意生活在这个桃源乡中呢?”她问道。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永生是三十万年前智人第一次眺望星空开始便永恒追求的课题,秦帝尚采不死药,嫦娥吞尽长生丹,人若能永生不死,世上怎会出现离别与痛苦?”

祁棠噎了一噎,反驳道:“可这不算真正的活着。”

“他们不算活着吗?那你深爱着炽天,你认为现在的他不算真正的活着吗?那什么是真正的活着?是与生俱来与眼疾相伴,还是在不爱自己的母亲手下苟延残喘?”

先知轻笑一声:“生命不靠是否活着来定义,而只看你的生命是否产生了意义。”

祁棠动摇了,她几乎要被他的话语所蛊惑,直到身后的沈妄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淡淡开口:“看来你很了解我?”

“我一直在注视着你。”先知伸出手,语气蛊惑,“牧家村这场好戏,是否足够成为我的邀请函?加入我们吧,让我们一同实现伟大的理想,在我的预视之中,你会给人类带来光明璀璨的未来。”

一道血线滑过,先知的胳膊掉在了地上,露出光滑的横切面。他似乎早预料到如此结局,低头看了看,并不吃惊。

“好老套的演讲,现在小说里都不流行你这样的当反派了。”沈妄顿了顿,“我承认你说得有一点道理。你调查过我,但显然还不够深入。”

他握着她的肩膀力道更深,几乎捏得她有点疼,祁棠敏锐地察觉了他的怒火,如滚烫的岩浆在漫长的沸腾后即将涌出地脉。

“人类命运那种无聊的东西,怎么样都行。”他语气轻缓得悚然,一字一句地轻声道,“……可是这个女人,你弄出一个不该存在的人,欺骗她,愚弄她,现在还想洗脑她,蛊惑她,所以你——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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