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们为祖国而战

被褥的柔软,泪水的湿润,肉体的温暖。无数种感观奇异而和谐地混合着,如此轻易地捕获了人的意识。

奥科萨娜女士曼妙火热的身躯附着在他的身上,体内体外都热情地渴求着楚岚。

女人的双唇间在耳边吐露出绵绵的热气,里面带着欲望的味道。

压制后依然显得疯狂的喘息让奥科萨娜显得格外诱人,楚岚的手缓慢地游荡在她不断起伏的裸体之上,激烈的性爱之中,女管家的脊背上泌出一层汗水,把她本就无瑕的皮肤衬托得更加光滑。

他抚摸着她耸起的肩胛骨,把奥科萨娜压向自己的胸膛,让粗长的阴茎能够更深入地占有女人狭长神秘的花径。

奥科萨娜发出情难自已的娇喘,雌屄里的淫肉搅合着蜜一样的爱液,进而吮上在小穴里兴风作浪的肉棒,感恩着他的征服。

“嗯……哈……”

在黑暗中的些许微光中,那双眼睛和那张脸庞都是如此迷人,奥科萨娜低下头,忍不住吻了上去。

鼻翼摩挲鼻翼,阔别黑土十年的孤寂女管家骨子里依然带着故乡那份燃烧一般的气质。

奥科萨娜的红褐色短卷发总是看起来张扬而妖艳,但当她的肉体与楚岚契合在一起时,便变作某种宠物温顺的毛,毛茸茸地在他的脖颈间蹭动。

奥科萨娜高挑的身子结结实实地搂紧了他,用喉管里颤抖着的呻吟诠释她的投入。

女仆阿姨的胸脯沉甸甸的,并不比女主人叶夫根尼娅夫人逊色多少。

绵软柔韧的乳肉在她的渴求下被两人贴近的身体压扁,奥科萨娜感到自己的乳头可耻地兴奋起来,随即飞速涨硬,像两颗还青涩的蓓蕾,硬挺挺地在楚岚的胸膛上摩擦。

“呃……疼……”

奥科萨娜哼哼。她俯卧套弄肉棒的动作过于激烈,以至于两颗奶头上渐渐酥麻得有些疼痛。

“我没太用力……好吧,克秀莎,那我不动了。”

楚岚摸上她棱角分明的白皙鹅颈,宽慰一下这个可爱的女人。

奥科萨娜歪头夹住他的手,用脸颊温和地蹭他的手背。黑暗里看不大清她的表情,但这个动作未免也太温驯柔软了些。她一定眯了眯眼睛吧。

楚岚感觉自己的性欲一下子上升了,他想让她继续软着。

奥科萨娜发出气音:“不……不是啦…是…我胸……乳头磨得疼。”

“……换个姿势?”

奥科萨娜没有回答他,楚岚抱着她的腰将两个人翻了一百八十度,把她并不娇小的裸体压在身下,浅浅地前后动起腰来。

“克秀莎,现在好些了吗?”

“嗯。”奥科萨娜女士轻轻颔首。

女管家玉柱般的修长双腿紧并在他身下,私处白腻的软肉挤作一团,将稀疏干枯的几缕阴毛下的蜜穴入口聚拢成饱满的小丘状。

外阴外只留下一道幽深黑暗的缝隙,吞没了楚岚阴茎的去向。

随着男人自上而下、自前而后地温柔挺动,奥科萨娜秘处那白皙皮肤之中的红嫩屄肉被他带了出来,翻卷如银雪地上盛开的娇艳梅花。

他的龟头已被温凉孤傲的女仆小姐下体所诚实分泌着的爱液浸得湿润顺滑,从奥科萨娜肥美大阴唇中潜藏的敏感肉珠上蹭过时,勾得他们二人心中俱是一紧。

奥科萨娜当然知道他是故意的,只是没想到在这样的黑暗中,楚岚依旧能够对她的肉体如此了如指掌。

在并不喜言语的奥科萨娜还只能看得见他健壮青春、因而分外迷人的那具身体的些许轮廓时,楚岚连绵而温和的刺激与服侍已经夺走她肉体的主观。

年轻男人认真地捻起她乳房上的两枚粉肉豆,女人的奶头明明是肉做的,却能在他的轻佻之下变得坚硬如石子,真是神奇而令人期待的事情,奥科萨娜心想。

于是她将自己交给了他,一个在这方面比她要成熟得多的男孩。

“抱我。”奥科萨娜女士低声说。

“好。”

楚岚如她所愿地微俯下身子,并没有舍得去压迫她那两团还未有下垂的骄傲乳房,而是默默地抬起她骨架颇为不小的肩膀和脖颈,从奥科萨娜女士瘦削骨感的皮肤下穿过手臂,将盼望着的女性裸体纳进他的体温与触动之中。

“你想吗?”

“嗯——什么?”

“我是说……你想更用力些吗?”

“好的。”

身上耕耘的男孩子仿佛能够洞穿人心,只在几次音调的转折中,就能察觉她最真挚的意图。

奥科萨娜在第一时间既是羞恼,又立马生出浓烈的信任。

奥科萨娜女士觉得这很贴近爱意了,对一个不应该的人,她心中的冰凉火焰愈发燃烧着。

今年二十七岁的奥科萨娜·季墨菲伊芙娜·舍夫丘克的心火一直一直是冰凉的。

无论如何如何,她都不会去要求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去为她、为任何人或事做什么一定一定的事情。

不期望年轻的追求者一直愿意浪费时间直到打动她,不期望年长的友人哪天能够体会她心中对友人的扭曲与抗拒,不期望未来会有难以期冀的美好改变,不期望过去的幻影从她枯萎的生命中彻底消逝。

可是楚岚是个很不一样的人,至少,目前,在奥科萨娜的感觉中。

奥科萨娜想着这些的时候,她也感觉到楚岚正将他的阴茎坚定而充实地送入她欣喜而下流的肉穴中去。

她听到他一句话也不说,连男人性交时会发出的表示满足的喘息和呼声也不会发出来。

或许是这样普普通通的缓慢性交远远没让楚岚满足,他今晚太照顾着她了。

但奥科萨娜不讨厌这样,不讨厌他这样。

她抬起手臂,摸了摸他的脸颊。只是有少许的升温,奥科萨娜想那多半是刚刚自己吹上去的娇喘热气。

她还是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好像对待她和对待那三位尊贵美丽而超脱凡俗的陀思妥耶夫斯卡娅一样,他都没有在心理上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奥科萨娜知道他也并不期待她说一声她爱他;说一声她会跟他走;说一声她愿意与他结为伴侣;说一声她将为他生下几个孩子。

她没能觉得自己对他很重要。

她一下子有点不高兴和低沉起来。像那些会为年轻男人而争风吃醋的小女人一样。

最后,或许,他只想和她做爱。

只不过,他愿意为此做很多很多事情。

也可能反过来,与她做爱是他为她做的事情之一。

乌克兰女人突然间笑得露出牙齿,机敏伶俐地抬头,对着他微红的脸颊像可靠的长辈那样猛猛亲了几口。

奥科萨娜女士亢奋的红唇在楚岚的脸儿上发出啵啵的声响。

“哈…哈啊…快点草我……”

楚岚忍不住笑了。

他把她的肩膀抬起来,将那具略有几分骨感的肉体拉成柔软的反弓形,一边亲吻着她嘟嘟囔囔的小嘴,一边挺着下身,肉棒孜孜不倦地往女仆小姐湿软滑腻的嫩逼里去抽插。

奥科萨娜的双腿不自主地分开了,随着他凿弄阴穴的刚猛力度而在床褥上扭动。

他的身体压下来,奥科萨娜舒适地哼出一口骚媚的热气,将纤长白皙的小腿抬到了半空中。

女管家略显可爱的小脚在他腰边一颤一颤地,用从慵懒变得亢奋的动态回馈来鼓励着楚岚继续投入。

硕大而坚硬的龟头已经无数次侵入到了她阴道的尽头,连宫颈口也被他温柔的劫掠惹得酸软难耐。

奥科萨娜绷紧了脚背,悄无声息地用腿勾住楚岚的腰。

楚岚扭扭脸,主动地用她雀斑边上的碎乱卷发蹭自己的耳朵。

“哈……要高潮了吗?”

“嗯……快……就快了……”

“慢点也行。”楚岚笑她。

女仆小姐正抱着楚岚的肩膀,腾不出手去掐他,只能咧开热热的双唇含住他的耳垂扯了扯,算是可爱地警告他。

“唔……”

楚岚突然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坐直了身子,顺便把她也给抱了起来。

两个人相对拥抱着坐在床上,四条腿间传出来的肢体碰撞与挤压水润之物的声音仍然在黑暗的屋子里响着。

这个姿势,楚岚的肉棒像怒龙一样深入嵌合在奥科萨娜颤抖的蜜道里,她虽然口上不满,但身子也自动动了起来。

男人坚硬的阴茎势在必得地研磨着她的花心,奥科萨娜也能感觉屄肉壁上每一毫米的褶皱都在为男人献媚。

奥科萨娜不讨厌地感觉到他开始揉捏起自己的屁股,但他在这方面的急切,简直不像他刚刚的温柔。

“唔…楚岚…你喜欢女人的臀部吗?”

“我特别喜欢奥科萨娜小姐的……”

“怎么?”

“嗯,您的女仆裙太保守了,胸和屁股都藏得太深了。而且,下午时候没摸过瘾。”

奥科萨娜一开始感到很无语,但很快又觉得他很可爱。

“现在就我们两个了。”她歪歪头,分开嘴唇。楚岚能够在暗里看见女仆小姐闪亮闪亮的眼睛和一小截白白的牙齿。

“我会珍惜的。”楚岚立刻在奥科萨娜深藏不露的白翘屁股上扇了一巴掌。

“哦呜——”奥科萨娜哪里有被男人这样轻薄过,当即叫出声来,但夜已深了,她只得又赶紧捂住嘴:“你这小坏蛋……”

楚岚托着她的屁股蛋儿,往上抖抖。

奥科萨娜冲他翻了个白眼,但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看到。

“奥科萨娜刚刚去了嘛?”

“嗯……”她小声说。

“我也想射了。怎么做?”

“怎么样都好。你乐意什么样就……”

“射进去了。”

奥科萨娜没有回话,只是默默抱紧了楚岚的脖子,用大龄剩女渴望受孕的子宫一滴不漏地承受着他的精液。

两人喘着气,抚摸着彼此的裸体。半晌后,她问他。

“会怀小孩子吗?”

“您是排卵期吗?”

“不知道。我又没有男性伴侣,从来没考虑过这个。”

“您还是适龄女性,说不定这次就中十环了啊。”

“哼……那你打算呢?要是……”

“我会努力做个好父亲的,虽然没什么经验。不过,没有做特殊措施的超凡者并不是很好结合出后代。”

“……我还以为会更厉害呢。”

“超凡者如果都是配种大师或者妊娠大师的话,这个世界恐怕会很容易完蛋吧。”

“总之好可惜。”

奥科萨娜把脸枕在他肩膀上,闭着眼说。

楚岚没再说话,慢慢地抚摸过女仆小姐沁出汗水的滑腻玉白的裸背。

这天清晨,醒得比平时晚了许多的女仆小姐睁开眼睛。

奥科萨娜看到楚岚仍还闭着眼睛,便鬼鬼祟祟地钻进被子里。

她摸索住男人胯下那根半软不硬的肉虫,稍稍犹豫后张开小嘴,含住了它。

楚岚很快被奥科萨娜的早安口交给弄醒了。

该说不愧是成熟女性吗?

哪怕都没有更丰富的性经验,这方面的上手速度也实在比斯维塔和瑞娜两姐妹快太多。

他掀开被子,奥科萨娜那被短卷发包裹着的脑袋正伏在他的腿间。

奥科萨娜女士用一只手握住男人让人迷恋的那个肉家伙,两瓣上有裂缝的嘴唇轻灵地分开,嘴里流出的涎水将楚岚肉茎的前端濡湿。

“唔……醒啦?”一丝不挂的女仆抬起头,睡眼惺忪,红褐色如枫叶边角的卷发凌乱而妖异。

“醒了。”楚岚伸手去揉她乱糟糟的脑袋。奥科萨娜摇头晃脑地躲闪着,只让楚岚的指尖触到了她点缀着浅灰色雀斑的脸颊。

“嘻嘻……”她笑出声,齿缝里窜出的风吹在楚岚的肉茎上,有点凉凉的。

不过到楚岚觉得该起床了的时候,奥科萨娜也没能用嘴巴让楚岚尽兴。

“哎……我嘴都酸了!”

奥科萨娜看着外面越来越亮的天色,不满地用手戳着他蛋大的龟头。

“执着这个做什么。要起床了。”

“再赖一会也没关系吧。”奥科萨娜意犹未尽地再一次张开嘴把肉棒吞下,楚岚恶趣味地按了下她的后脑勺,阴茎直直地戳到了女仆小姐紧缩着的喉咙处,惹得她狂翻白眼。

她噗露一声吐出楚岚的性器,但也并不怎么生气。

奥科萨娜摆弄了几下他依旧坚硬骇人的肉茎,随后看向楚岚的眼睛,问道:“不过,明明你也硬了的……”

“抓紧时间好了。”

楚岚坐了起来,奥科萨娜懒洋洋地趴下,脖肩背臀腿一路的曲线优雅而迷人。

他骑在她并紧的大腿上,掰开两瓣形状尚好的屁股蛋,往里一伸,便让被女人口水浸得滑溜溜的肉棒溜冰一样地滑进奥科萨娜黏糊软嫩的阴道里。

“嗯~真好……”

奥科萨娜女士把头枕在胳膊上,坐享其成地承受男人的肏弄。

他们的确抓紧了时间。等到斯维塔兰娜推着蕾娜塔来敲门的时候,楚岚正偷偷摸摸地在奥科萨娜溅满爱液的大腿根和臀肉上擦枪。

楚岚低下头附在闭目享受余韵的奥科萨娜耳边:“喂,敲门了。”

奥科萨娜睁开眼睛,棕黄色的瞳子像只猫头鹰,但眼神很是慵懒,所以应该是一只拂晓时的猫头鹰。

“那怎么办。”

“你说呢。”

“听你的。”

“那没什么。”

于是楚岚喊了一声:“门没锁,请进。”

奥科萨娜猝不及防,连忙拉过被子把自己一片狼藉的下体盖住。

不过两个银发姑娘早有预感,飞速推开门的时候,奥科萨娜阿姨的裸背还露在外面。

“早上好,楚岚……和奥科萨娜阿姨。”

斯维塔兰娜的目光从床上女人的醒目的卷发移到凌乱的被褥上,再滑落到地板上四散的女式睡衣、胸罩和三角裤。

“早上好,斯维塔和瑞娜。”楚岚回应她,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蕾娜塔的轮椅轮子鼓溜溜地转了进来,随意地碾过了奥科萨娜女士自己丢掉的贞洁。

楚岚拍了拍身边人露在被子外面的半个肩膀:“回应一下啊,要有礼貌。”

“早上好……大小姐和二小姐。”

乱七八糟的被窝里传来女仆瓮声瓮气的早安。

蕾娜塔仰头,又一次神经质地大笑。不过她这次还能自制,不至于要笑到开始激烈地咳嗽。

“我去洗澡,你们聊。”

楚岚干净利落地跳下床,光着身子走向浴室,顺便把蒙在奥科萨娜头上的被子给彻底扯掉了。

路过那两人时,斯维塔兰娜偷偷摸了摸他的胸膛,而蕾娜塔微笑着用手拍向他的屁股。

楚岚躲开,溜走。

他一走,蕾娜塔当即就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三两步跳到了床上,去摸奥科萨娜满足后的裸体。

“怎么样怎么样?”

银发的二小姐十分感兴趣地问。

“什么怎么样啊……瑞娜……”奥科萨娜罕见地红着脸,羞涩地装不知道。

“‘春宵一刻值千金!’好克秀莎,快来跟我和姐姐分享一下!细节和感受都可以。”

蕾娜塔像个色急的男人,在奥科萨娜成熟的肉体上摸来摸去,到处探索一夜性爱留下的痕迹。

斯维塔兰娜乐呵呵地坐到一边,看主仆打闹。

“阿姨,要感谢蕾娜塔。昨晚是她安排我们的大忙人轮空的哦。”

“什么轮空啊……”

蕾娜塔小巧的鼻尖在奥科萨娜的脖颈上兴奋地嗅闻着:“除了克秀莎姐姐你,这栋老宅里有四个乐意做爱的女孩子呢!”

奥科萨娜无处可逃,只能像猎物一样地被两个小姑娘盘问:“我才不可能会和你们抢这种……”

“您不争不抢……到最后就什么都没有啦!所以怎么样?”

“还……还不错啊……很开心。”

“那就太好了!我真爱这样的您,好克秀莎。”

蕾娜塔笑着,在奥科萨娜绯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自从遗传病发作以来,一直是奥科萨娜阿姨在辛劳地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病时的卫生护理也几乎全是她在负责。

奥科萨娜日日帮蕾娜塔早晚擦洗身体,所以连少女肉体上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哪一处被稍微晒黑了些、哪一处照顾不周被蚊虫叮咬了个难看的包、哪一处被内裤和袜子边角勒出了蕾丝状的可爱红痕。

还有哪一天吃坏了肚子、哪一天喝多了饮料、哪一天饮食稍微有些上火……这些奥科萨娜都能在照看中得知。

深夜在松软干燥的枕头上无声流出的咸涩眼泪、因为看到影视里健全人生活的自由而分外嫉妒的高速心跳、按压黑白键创造的钢琴声中的愤懑与憋闷、对姐姐和母亲大发脾气后将自己锁在屋子里的时长、能最远地看到姐姐回家和离家身影的山坡地点。

一直一直,奥科萨娜都沉默地陪着她,令人信赖,却又因为沉默而让少女无法完全真正地信赖。

对蕾娜塔来说,自己的一切隐私、羞怯、丑态都被女仆阿姨完完全全地知道。

可是这一天,奥科萨娜女士也露出这样一副表情,也展露了她小小的羞耻和难以启齿的渴望。

从黑暗古宅里游荡的幽魂活化成有喜有怒的美貌女郎,从不肯展颜的高大塑像跌落成一个会因为男人而辗转反侧的饥渴老处女。

这太能让蕾娜塔收获足够的自信与幸福了。

她一瞬间觉得这个比她年长七八岁的女人一下子变得那么可爱而亲切。

蕾娜塔高兴得心脏砰砰直跳,仿佛那颗器官将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似的。

“好克秀莎,请您再照看好我。我害怕我太幸福了,幸福得忍不住晕过去,然后而不能收获到更大的幸福了。”

“你一定要帮我,像之前的日子那样。我再也不会负气地故意弄脏衣服、弄坏物品、打翻餐碟和冷暴力您了。那都是因为我想看您生气而作出的孩子行径啊,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快一些原谅我的顽劣。”

“因为我还想再一次看到、听到您因为想要更好地爱护我而羞于在我面前展露出自己那女性的一面啊。也更想更想,看到楚岚先生和您像夫妻一样、像我的第二对父母一样地相爱呢。”

蕾娜塔注视着奥科萨娜的眼睛,握住女仆阿姨的手掌,饱含克制地激动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讲。我从没有怪过你。你是个好孩子,瑞娜。”

奥科萨娜有些失语,微微颔首后,她把浑身滚烫的蕾娜塔抱进怀里。

蕾娜塔趁机在奥科萨娜的乳房上轻轻一啮:“晚上一定很幸福吧……您身上全是楚岚的味道哦。”

奥科萨娜偏过脸去:“那当然是还不错啦……他挺好的。”

“ha~ha~”斯维塔兰娜在一边笑。

明明只是一声极为短促的笑,女仆却从大小姐的嗓音中听出好几层的转折。

楚岚裹着浴巾走出来的时候,三个女人正和谐地聊着天。

“早上好,聊得怎么样?”

斯维塔兰娜趴在桌边,眼含笑意地瞥向自己正搂着女仆的妹妹:“瑞娜很开心呢。”

“克秀莎,你也去洗一洗吧。我来应付她。”

蕾娜塔朝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放开了奥科萨娜。奥科萨娜磨磨蹭蹭地抓起块枕头套遮住自己的三点,跳下床跑向浴室。

“有这么害羞嘛。”楚岚嘀咕了一声,开始在地上和衣柜里找衣服穿。斯维塔兰娜站起身来帮他,就像他第一次陪蕾娜塔出门前一样。

斯维塔兰娜展开一件新马甲,在他身上比划着。

“女人只在男人面前与女人在有男有女面前的羞耻心是完全不一样的吧。”

“有道理。”

蕾娜塔冲他喊:“楚岚,今天该你做早餐了!”

“没问题。但是为什么?”

“谁让我们把勤勤恳恳的多面手奥科萨娜女士借给你了一晚上?怎么还能劳烦她早起做饭呢?”蕾娜塔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

“我就可以了吗……而且,为什么不算是把我借给她啊。”

“男人不要那么多废话啦。斤斤计较不招女孩子喜欢哦。”斯维塔替妹妹出头,拧向他的腰侧。

楚岚摇了摇头,不好再反驳下去了。银发少女抿着嘴唇微笑。

“现在有谁在厨房吗?叶夫根尼娅夫人吗?”他换了个话题。

“阿格妮丝小姐吧。”

“那太糟糕了。我马上下去。”楚岚扣上扣子。

……

晚餐时间。

斯维塔兰娜郑重地站起来。

“楚岚,今晚要带你体验俄罗斯的特殊风俗。”

楚岚看了眼餐桌上一盘盘的高热量食物,大概猜到了是什么。

“多吃点。”叶夫根尼娅夫人笑着给他夹菜了,感觉好可怕的样子。

楚岚抬头,看向正盯着他的五双眼睛。

“当然也包括阿格妮丝哦。”

蕾娜塔说。

阿格妮丝小声鼓掌,蓝眼睛里透露出几分欢快:“好期待哦。”

楚岚低头,继续默默吃饭。

他们的晚饭吃得很早,不过现在正值早春,天黑得也很早。

楚岚被身后的奥科萨娜蒙着眼睛,一步步被叶夫根尼娅夫人牵着手往从来没去过的地方走。

直到进了一处明显宽敞起来的空间,他们才停住脚步。

“我说,有必要这样吗?”

“二小姐说……要有仪式感。”

“那为什么阿格妮丝可以自己过来啊。”

听到这句话,旁边的阿格妮丝轻声笑。

也可能是她看见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好了,现在可以放开你了。”

蕾娜塔的声音响了起来。

楚岚感到女仆小姐温暖湿润的手掌从自己眼前挪开。

他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处……浴室。

喷淋头和地瓷砖都告诉他这里只不过一件比较大的浴室而已。

“就这?”

他说。

毕竟已经见过了很多次,所以哪怕身前的两个银发少女都正一丝不挂,楚岚也并没感到有什么太出奇的。

蕾娜塔摆摆手指:“不要小瞧我们的习俗哦,会很舒服的。”

楚岚不置可否,只是开始在奥科萨娜的帮助下脱下衣服。

俄罗斯人的公共浴室和家族洗浴一直是个很有名的传统,他是知道的,“俄式桑拿”嘛。不过究竟如何呢?

“妈妈,不许偷跑!”

冲淋的时候,叶夫根尼娅女士主动来帮楚岚擦洗。温柔尊贵的美妇不过多在他的胯下多摸了两下,就被一直盯着他的女儿蕾娜塔发现了。

叶夫根尼娅讪讪地收回手,从楚岚身边走开。

不过楚岚拉住了她的胳膊,然后低下头轻轻地在那对硕大滚圆的雪白乳球上吻了一下,之后才放芳心乱跳的女主人离开。

楚岚接着跟随女孩们进入了第二个房间。这个房间才是俄罗斯人传统洗浴礼节最重要的一环。

俄罗斯人酷爱澡堂,无论是大宅邸还是小私宅,几乎都有一座可以进行俄式桑拿完整程式的沐浴的澡堂。

陀思妥耶夫斯卡娅们所居住的这栋小行宫当然也不例外。

他现在在的是蒸汽房,斯维塔兰娜和奥科萨娜两人之前就准备好了燃料,屋子里的气温已经很高了。

在地面大约已有四五十度的样子,顺着梯子和四层的木架可以爬到更高的地方,那里蒸汽聚集得更多,温度自然也更高。

斯维塔兰娜自顾自地爬上去,坐到了最高的一层,摊开两条白皙的长腿,舒舒服服地把脑袋向后枕在圆木垫上,毫无这里还有男士的自觉。

而奥科萨娜就明显保守得多了,自从出了更衣室,女仆小姐就一直羞羞答答地躲在人后边,楚岚偶尔扫视的时候,她还要垂下枫色的卷发,用胳膊遮住自己聚拢的乳房和下体。

奥科萨娜捂住胸,快步上到第三层木架上,然后蜷缩在角落里,屈起双腿隔开了男人窥探私处的视线。

叶夫根尼娅牵着次女蕾娜塔的手,带她到第二层坐下。二小姐身子没那么好,应当也不适宜太激烈的蒸汽熏蒸。

屋子不算小,应对六个人当然是绰绰有余。

“第一次的话,可以一步一步来哦。”

叶夫根尼娅夫人温馨地告知楚岚和阿格妮丝。

阿格妮丝微微笑着,然后爬到了第三层,专门要和一声不吭的女管家坐一起。

奥科萨娜扭过头,用棕色的眼睛看了圣女阿格妮丝一眼。

两人对视,又是奥科萨娜先躲开。

楚岚先在第一层坐下,一段时间后又往上走。

叶夫根尼娅夫人撩起胳膊,向墙角的黑石边上撒下一瓢清水。

被煤炭和木材烤得滚烫的黑石将清水瞬间变成了白茫茫的蒸汽,弥散在房间里。

俄式蒸汽房——或者说桑拿房——的建造大有讲究,除了一定要用木材以外,还要尽量不用铁钉之类的连接器,而是以合理的“切角”工艺来进行拼合,就像是中国人的榫卯一样。

在木材接合的缝隙处,俄罗斯人会用苔藓或麻絮垫在其中,用以保温。

天花板和门都很低矮,也是为了方便保存热量。

这间浴室配备了导烟系统,不然墙壁就会被煤炭的烟所熏黑了,成为俄罗斯人所说的“黑浴室”。

建造蒸汽房时所用的木材也很重要,不同木材在蒸汽的薰蒸下散发出的气味不同,带来的风味也不同。

身下的木栅格涌上接管体感的热气,其中松木的清香使楚岚想起岁月的古井无波。

作为具备多重体系的超凡者,楚岚的身体当然很好。他很快便适宜了桑拿房里的温度,来到最高层,和斯维塔兰娜并肩坐下。

闲来无事,他便扭头望向身边的斯维塔兰娜。

大小姐把自己的飘逸银长发用布带束了个蓬松闪亮的高马尾,垂落在脸颊和额头上的几绺也没有被放过。

他这时候发现,斯维塔兰娜和蕾娜塔不仅仅是五官相仿,连脸型也几乎一模一样的可爱。

女行刑人的秀美脸蛋和全身的皮肤都被蒸汽熏烤得通红而水润,她的眼睛微眯,一方面是躲避窜进眼睛的热气,一方面是更投入地享受独一的感官体验。

斯维塔兰娜换了个体位,方便使身体均匀受热。她恰巧感受到楚岚的目光,咧开嘴唇笑。

“一般的话,在这个时候,还应该用植物枝叶鞭打皮肤,能够更好地促进血液循环和按摩身体。”

银发的大小姐趴在木格栅板上,原先冷艳而高贵的气质在蒸汽与红润之下变得无限可亲。

斯维塔兰娜拿起扶手边上已经炙热的橡树枝,偏头问:“愿意帮我吗?亲爱的父亲大人。”

面对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而且还有能够细细品味她裸体的机会,恐怕不会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说拒绝吧。

“好啊。”

楚岚接过橡木条,沾了沾小罐里的药液,轻轻一鞭扇在女孩白皙透亮的裸背上。

“哈……不用这么温柔哦。”

斯维塔兰娜伸出手摸摸他的大腿,在他们的皮肤上,水汽凝成水珠,与汗相混,亮晶晶的。

“我试试。”

这是俄式桑拿的特色,咋看起来像是鞭刑一般残酷。第一次见的外人恐怕多半敬而远之。

“哼……加油。”斯维塔兰娜这么说着,玉白精致的手掌悄悄地越过楚岚的大腿,像是迦太基的汉尼拔在第二次布匿战争中翻越阿尔卑斯山奇袭罗马人一样。

虽然眼睛看不到,但大小姐还是用两根手指轻巧地夹住了他裸露在外的那根肉茎。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楚岚逐渐熟练地用木条鞭打着少女的皮肤,而年轻美丽的斯维塔兰娜闭上眼睛,不时发出哼声,手指夹着男人的性器前后撸动。

“鞭刑”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虽然楚岚自认并不是性施虐爱好者,大多数时候只是逢场作戏,但看着冷傲坚韧的俄罗斯大小姐斯维塔兰娜的皮肤因为他的行为而一点点遍布粉红色的长痕,还是颇有一种无情的喜悦感。

斯维塔兰娜肩胛骨以下、大腿肚以上的皮肤是那么光滑,那么细腻,那么美好,而他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可以了……我要翻身。”

楚岚停下动作,看着大小姐跪坐起来。

惊艳的银发在少女发红的耳后服服帖帖地闪亮着,她看着楚岚笑,无名指的指肚在他阴茎下的卵袋上一个磨蹭,让他心中生火。

少女重新躺下,和害羞得不行的奥科萨娜女士不同,她举起双手,露出光滑无毛的腋下,对胸乳和小穴毫不遮掩。

斯维塔兰娜举起的双手放在了他的双腿间,灵活地用湿润柔嫩的手掌搓弄着楚岚已经勃起的肉棒。

“哦——!”

为了报复女孩仰着望向他的那张小脸上出现的狡黠笑意,楚岚手中的橡木条冷不丁地光顾了斯维塔兰娜那对形状坚挺完美的奶球。

“怎么了,斯维塔?”

在下面几层的叶夫根尼娅夫人问。

“没事,那下打得重了。”楚岚说。

“嗯……是……是啊。”

少女吞吞吐吐地说话的时候,楚岚已经把她诱人的玲珑裸身抓了起来,背朝自己地放在了腿上,不由分说地将肉棒插进大小姐湿漉漉的馒头型美穴里。

斯维塔兰娜河蚌般的屄口分开,含吮着因为女孩爱液而变得黏腻腻的阴茎。蒸汽房里温度很高,楚岚却感觉女行刑人的嫩屄里比外面还要滚烫。

“咿……全部进来了……”

斯维塔兰娜小声哼,她热热的裸体猛地绷紧后,又舒爽地瘫软在他怀里。

“呼——我们先去冷室了,斯维塔,楚岚。”

四个女人从木架上下来,她们差不多都也受不住了热蒸汽了。

她们回头看最上层的两人,只看见两人大腿叠大腿抱坐在一起,虽然动作很暧昧,但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斯维塔兰娜正低着头在扣手指,而楚岚躺着望向房间里风暴般的白茫茫水汽。

“这样也要抱着,你真是喜欢姐姐的。”

蕾娜塔朝他做了个鬼脸,便急匆匆地跑出去了。里面太热了,呆七八分钟已是极限,再长下去,小病号的娇弱身子可实在受不了。

“装得还挺像。”

她们去冷室以后,楚岚捉着斯维塔兰娜通红的小脸,在她水灵灵的耳垂旁用说话的呼吸声撩拨少女的心性。

“哼~”

不过斯维塔兰娜也不是那个一鸡即溃的小姑娘了,她放开了柔媚如骚狐儿般的娇喘声,汗水从白白净净的皮肤面上沁出,一路流淌而下,将少女的雪乳与雪乳上的粉嫩奶头、流利健壮的小腹与大腿之间清纯的蜜穴全部弄得一片湿漉漉的。

在银色马尾垂落的末端,斯维塔兰娜开始挪动着她挺翘结实的肉白小翘臀,用少女陷阱般的小穴熟络地套弄着楚岚的阴茎。

“斯维塔,你真舒服……嗯——我们什么时候也下去?”

“不着急嘛…嗯哼…我还……呼……完全受得了呢……呜咿——!”

楚岚胁着大小姐的腋下,把她整个人提溜了起来,一步步走下去。

少女滑不溜秋的身体在楚岚的怀抱里挣扎扭动,但很快被他用不容拒绝的力量和凿入花穴的肉棒给镇压了。

他学着叶夫根尼娅夫人的样子撩起一瓢清水泼洒向黑石,蒸腾出的水汽渲染成迷蒙的白雾,将并紧了双腿却还是颤抖个不停的少女和她身后一味肏穴的男人笼罩。

“呜啊……站起来做爱……嗯……嗯哼……太激烈了啦……”

斯维塔兰娜憋红了脸,白肉臀儿被楚岚的胯部剧烈地撞击着,连话都说不流利。

她被楚岚顶到了墙边,正好用双手支撑住木墙板,回头用银蓝色的美眸凄凄地看他。

“说词啊,宝贝。”楚岚一只手揉捏着她垂下的奶子,一只手抚摸向她不屈的脖颈。

青年正在浅笑,迷得她移不开眼睛。

“请爸爸……肏我……呜啊!”

叫声太大了,外面绝对能听到吧。

事已至此……

少女的身体相对他来说还算是娇小,楚岚抱住斯维塔兰娜的腰,往上一抬,大小姐的双脚便没办法完全着地,只剩那十根晶莹小巧、让人想放进嘴里品尝也不为过的足趾尖随主人被男人强势肏干得前后不住颤抖、摇晃的节奏而一点一点地触及地面。

但这种间断触地却也当然完全无法带给斯维塔力量,只能让行刑人少女立刻地感到一种被支配一切的窒息幸福感。

楚岚的尾指扣了扣大小姐窄长窄长的肚脐,立刻感觉到她的穴肉在阴道里焦躁不安地收紧。

他搂着女孩平坦得仿佛看不出来皮肤以下还有分外珍贵的子宫的小腹,顶着她的屁股往冷室里进。

她的身子往前晃一步,楚岚就进两步,粗长的肉棒从未真正离开她被肏得发酸的小穴,也让尊贵冷傲的大小姐斯维塔兰娜时时刻刻地处于快乐的漩涡之中。

足不着地的斯维塔兰娜还在坚强地伸出手臂,主动推开了木门,又接着掀开厚重的帘子。

两人进了半露天的冷室,冷室里一半是冷水浴池,另一半则干脆就是后院里的雪地了。

冷水浴池里的叶夫根尼娅和蕾娜塔看到楚岚这样边走边肏着自己的女儿和姐姐,同时地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兴奋而惊讶地分开湿红诱人的嘴唇。

奥科萨娜看了一眼就羞红了脸,把又浮起来的乳球按进水底下。

阿格妮丝倒是不出所料,可能因为她也多被楚岚这样征服过。

修女小姐从浴池里站起来,为他们腾开不需要腾开的空间。

“我去为大家准备些水果饮料。”

阿格妮丝棕发上顶着白浴巾,温婉地从他们身边走出去。他点点头,抱着一脸迷醉的斯维塔兰娜下了冷水池里。

冷水池里的水也不很冷,十几度的样子。

但相较于刚刚从蒸汽房里走出来的两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大刺激。

冰凉的水淹没过他和怀中女孩的裸体,意识瞬间清晰许多。

皮肤上冷了起来,无论是肩背腿等大部还是浸在水中的私处,但这顿时衬托得斯维塔兰娜骚媚肉穴里的温度是如此热烈宜人,使人想要更用力地停留在里面,并从痉挛挤压着的阴道深处挖掘出更多的热量。

楚岚把可爱的斯维塔兰娜按在浴池壁上,激烈地撞上她不自主翘起来的臀肉,性器像一只高歌猛进的雄师,侵略过她小穴里的每一层延展淫肉。

“好啊……原来刚刚是在偷偷和楚岚做爱呢,姐姐真淫荡。”蕾娜塔拨开水波走了过来,用手揉搓着姐姐的耳垂。

“咿——太爽了嘛…呜……瑞娜……别怪姐姐…都怪他……谁让他这家伙这么好的……”

“哼……”蕾娜塔吃醋了,为了报复身为共犯却抢先投诚的姐姐,她踮起脚尖去找楚岚的脸。

楚岚把脸转过去,让二小姐能够急切地捉住他的嘴亲吻。

但小姑娘很快应付不了他的舌技,仓皇逃脱,留得胸口的白皙浑圆一阵激烈地起伏。

“哈……妈妈……你来!”

叶夫根尼娅夫人悄无声息地漂游过来:“亲爱的……嘴还空着吧……想吃点什么好吃的吗?”

“我很乐意。”

楚岚微低下头,成熟温柔的叶夫根尼娅夫人双手捧着自己胸前硕大的乳汁果实,让楚岚可以轻松地咬着妇人敏感发硬的奶头,一口口将散发着浓郁雌香的乳房含进嘴里,吞吃着品味雌性的美好。

“哼……啊……被肏的明明是我,却是妈妈在调情……”

斯维塔兰娜拉长了秀丽白净的脖颈,在清灵的呻吟声中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大小姐的肚脐和腰肢像会呼吸一样地在晃动,她的妹妹蕾娜塔蹲下身子,用手掌捧着水洒向这具美好的裸体。

水流在凝脂般的皮肤上缓慢地四处奔流,从被楚岚撞击着的幽深臀沟再到耸起来的肩胛骨之间的小缝。

“姐姐的腰塌得真熟练呢……如果不是爸爸肏你肏得太强势,是不是还要自己扭着小屁股向爸爸求爱献媚啊……?”

蕾娜塔看了一眼不时回头的斯维塔兰娜,随后又挑衅式地踮起脚舔舐起楚岚的乳头。

“呜……哪里有啦……”

“啪!”蕾娜塔湿漉漉的手掌突然扇在了她依赖而敬爱的姐姐的翘臀上。

斯维塔兰娜受到幸福的惊吓,白花花的尻肉颤抖的同时,阴道也猛一下加紧了蠕动的节奏:“咿——”

二小姐正把那张和姐姐容貌极为相仿的俏媚脸蛋贴在楚岚的胸膛上,为了更好更准确地含吮挑逗男人的乳头,蕾娜塔那半张白里透红的雪狐儿脸都紧紧地挤住了他的腹部。

因为刚刚的桑拿,蕾娜塔的脸上自原先所有的那份病态的亢奋晕红变成了更具有生命力的桃花色。

少女们的这张脸本就漂亮得惊为天人,术士的血统更让她带有了尊贵从容的气质。

自暴自弃的柔弱病态美和少女的青春感同时出现了,在蕾娜塔闪烁着望向楚岚的眼睛里,它们聚合成让楚岚心头一窒的惊艳。

虽然下身还在不知疲倦地侵犯斯维塔兰娜的小穴,但楚岚的注意力却令人遗憾地全部集中在了她同样美丽的妹妹身上。

蕾娜塔的俏脸在他的膈肌上挤变形了,苹果肌突出得过分坚硬,而没再像曾经那么优雅静美。

但楚岚却的的确确地更加兴奋了,肉棒突破了某些限制,在斯维塔兰娜已经高潮的嫩屄里疾速抽插。

“呜啊…咿…好爽…呜…好…好…爸爸…人家要…人家要被你肏死了……肏得好爽……”

斯维塔兰娜吐出了粉艳艳的舌头,在空中乱挥着。

这时候,楚岚伸出手,抓住了斯维塔兰娜的小嘴,而后用手指夹住少女香嫩的灵活小舌头,就像她刚刚夹着撸动他的肉棒一样。

楚岚对女孩的小舌肆意摆弄,惹得孤傲的行刑人少女不得不苦兮兮地发出大舌头般的娇喘声。

但她很爱这样,楚岚也明白。

斯维塔兰娜很快感到自己又要泄身了。

不过想必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楚岚的爆发是因为妹妹为他舔乳时露出的那张不那么美的、谄媚着的脸儿。

有许多男人喜爱女人为他们口交时会出现的嗦屌脸,就像“豌豆射手”那样拉长了嘴吸溜着男人的肉棒。

楚岚曾经思考过,这动作本身并没有什么美感,哪怕是再倾国倾城的美人在嗦男人的屌时露出这样的神态,多半也没有任何加成,相反的,该是丑态才对。

只不过楚岚却足可以理解男人们喜爱它的原因,核心在于征服感,在于“一个再美再好的女子愿意为了讨好我而不惜露出极致的丑态”。

吻脚时的故作陶醉,深喉时的呜咽流泪,泄身时的白眼耷舌,这些在性爱中的如此扣人心弦的瞬间,它们所依托多半都是这个亘古不变的原理。

当然,这样令男人心脏停跳的细节还有许多许多,诸如舔肛时少女钻进男人臀缝的不自觉耸动的鼻翼,被塞入尾巴样的肛塞后的俏皮扭臀……

尽管蕾娜塔做的只是极不具刺激力的小事,但她的的确确地成功了。

楚岚嘴里正衔着叶夫根尼娅夫人的雪白乳房,他要尽力移动目光才能避开眼前白腻腻的乳肉,看见蕾娜塔对他的胸膛敬爱地又舔又咬着的那张脸儿。

而这并不算细小的神态,当然都被女孩们的母亲心怀欣喜地看在眼底。

叶夫根尼娅伸出手,像个真正的母亲那样慈爱地摸了摸楚岚的脖颈。

她真想现在就占有了他,和让他占有自己。

在和他激情交配的时候,她一定想告诉他,她们一家人都愿意属于他的爱与怜悯。

“克秀莎……?不过来吗?”

奥科萨娜正躲在浴池的角落里,看着这三女一男的春宫戏码。

尤其是她们的身份,一个母亲,两个女儿,一对姐妹。

这大概是任何一个男人的梦想吧!

太淫乱了……奥科萨娜把脸埋进了冷水池里,仿佛这样才能让她点着浅雀斑的面颊稍微不那么发烫。

而这时候,奥科萨娜的那位女主人与年长的朋友,女孩们的母亲叶夫根尼娅夫人呼唤了她。

“克秀莎……?不过来吗?”

奥科萨娜下意识地往那边走过去,笔挺的腰肢与浑圆的胸脯一路拨开凉水。可是等到了楚岚的背后,她才恍然惊觉自己的驯从。

她的内心的的确确地在告诉她,作为一只饥渴的雌性,她想和他们在一起。

迷迷糊糊中,楚岚已经抽出了肉棒,斯维塔兰娜的粉嫩穴口啵的一声,依依不舍地放开了龟头。

少女的私处原本应该是紧闭而不容窥视的,可在楚岚的征伐之后,她的穴眼在一张一合得如同呼吸,阴道里正流出白浊的前庭大腺液、淫水与男人的精液。

虽然他没能多和自己温存,但好歹也在自己的子宫里留下了一股滚烫的精液。斯维塔兰娜眯着眼睛,趴在水池边上,双腿慵懒地随水波摇晃。

而楚岚一刻也没有耽搁,在奥科萨娜阿姨正愣神的时候,他已经把她的身体一把搂了过来。

蕾娜塔识趣地暂时放开他,而他舍了口中叶夫根尼娅夫人的乳房,拉着奥科萨娜的腰,让两具裸体面对着面站在冷浴池中。

他们身高其实相仿,楚岚往前走近她一步,射精后也并未显颓的肉棒便机灵地滑进奥科萨娜的大腿之间。

在凉水中,女仆小姐的大腿根也显得温暖舒适。

奥科萨娜下意识地并了并双腿,大腿内侧的柔软肌肤接触到那根让人脸红心跳的事物。

而面前的男人正握住肉棒的根部,摆正方向,微微上挠的龟头恰恰好地触碰到了奥科萨娜的阴唇。

“嗯~”

兵临城下了,奥科萨娜却还固执地用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胸口,只是从檀口中哼出一口气。

“想进去。”

“那……那你就进去呗…跟我说什么嘛……”奥科萨娜说着说着,就把脸儿害羞得低下去了。

太傲娇了。楚岚捻起她近在咫尺的红褐色卷发。

“要你帮忙啊。”

“我不知道……”

“爸爸是想让克秀莎阿姨您自己掰开阴唇把厉害的大肉棒放进去呢。”

斯维塔兰娜在奥科萨娜耳边调笑。刚刚好好爽了一通的斯维塔兰娜现在心情很不错,她重新站起来,在女仆身后玩弄着她遮遮掩掩的胸脯。

蕾娜塔扯开女仆还矜持着的双手,让那两团平日深藏不露、实际大小却可能仅次于叶夫根尼娅夫人的隐性巨乳暴露在一众人眼前。

“要我教你吗?诶……哇……原来克秀莎姐姐的胸部有这么大呢。”

两位顽皮的小姐一手一个托住女仆的乳房,掂了又掂。

“这种事……”

虽然正身处冷水池里,但奥科萨娜却感到身体一阵燥热。

“楚岚,别欺负她了。”

叶夫根尼娅夫人从身后抱住楚岚,很有分量的乳球没有阻隔地压在他的后背上,灵活机敏的身体让他几乎感受到乳房被压扁后的形态变化和奶头在皮肤上的摩挲。

美妇人的手绕了过来,双手虔诚地握住了那具火热坚硬的阴茎。

就在刚刚,这根阳具正在她的大女儿的肉穴里肆虐,把她可爱的孩子征服得欲仙欲死。

楚岚听到叶夫根尼娅夫人的唇齿在他的耳边极具诱惑地开合,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他足可以想象得出那对湿润的尊贵红唇黏住又开合,拉出一道道晶莹的涎液丝线。

女主人握住这个年轻男人的肉棒向上稍抬,让龟头恩赐般地陷入了奥科萨娜已经悸动地自己露出湿嫩肉洞的外阴。

叶夫根尼娅夫人抬起她丰腴肉感的大腿,蹭上他的屁股,温柔地向前轻推,为男人做着胸推的乳房也施上小小的力道。

在女主人这样的协助下,女仆奥科萨娜终于感受到那根肉棒销魂地往她的下体里插入,顷刻之间填满了她的身心。

叶夫根尼娅的脸从楚岚的脖侧绕了过来,不随时间衰老的娇美容颜和真心笑容取代了她的乳房,堵住了他的嘴巴。

“妈妈!总得留点什么给我们吧。”

蕾娜塔很不满,她觉得母亲几乎把楚岚除了肉棒的一切地方都占完了。

叶夫根尼娅不理她,陶醉在和比自己小了好几轮的男孩子的接吻之中。他的吻技可真好。

而姐姐已经开始并不挑剔地在楚岚动手动口,并不站在她这一边。蕾娜塔只好把目光移回到男人的肉棒和奥科萨娜阴穴交合着的地方。

那里,女花匠流淌蜜露的娇花正被客人的野兽侵入作弄,大女仆欲求不满的牝穴正为男主人的进出而颤抖不止。

奥科萨娜主动往他身上靠。

百无聊赖之中的蕾娜塔突然被楚岚伸出的手插进了大腿根。他对她的私处已经分外熟悉,一下子就摩挲到了她敏感的阴蒂,揉搓起来。

虽然嘴巴和身体正被她们三人享用,但这家伙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嘛。

蕾娜塔脸上的红润中多了几分情欲,先分开两根粉腿好让男人的手完全进入,再之后又像护食一样地并紧腿,将男人的手指完完全全地留在她湿漉漉的胯下,几乎是骑跨在了他探出的手掌上。

拇指上粗糙的纹路捻着蕾娜塔藏起来的的小肉豆,纤长的尾指拨开阴唇,在层层叠叠的屄肉褶皱中搅弄淫液,往肉膣上方浅处的敏感点划蹭。

“嗯啊……”

蕾娜塔的大腿内侧上流落了一串串晶莹的黏液,涨成粉红色的双腿不安分地扭动。

仅仅只是一只手,就完美地让她不能自拔了,蕾娜塔感到自己已经完全地被楚岚掌控住。

她踮起脚尖,仿佛要抬高小穴来躲避楚岚狡猾手指的玩弄,可显然是无济于事,反而在腿脚感到有些无力,开始往下落的时候,算是自己把自己的小穴送上了门。

而性爱此刻真正的正主却比她还要不堪,奥科萨娜伸出胳膊想环绕住男人的脖颈,却连叶夫根尼娅也一起搂了进来。

他们两人正接吻着着,却不由得都笑了一声。

奥科萨娜的脸迎上来,想要和女主人一起分享“男主人”的嘴唇。

很给面子的叶夫根尼娅退让几分,让她也加入了进来。渴望爱的唇舌开始搅和在一起。

“我要……要去了……”

奥科萨娜哀声的娇喘散落成珠。

正附下身子舔舐楚岚胸腹的斯维塔兰娜有了坏主意,她握手成拳,在奥科萨娜起伏摇晃的小腹下方上猛压,将女仆的子宫压得降低了几分,正正好撞上楚岚肉棒一次向上长驱直入的撞击。

眼前的一切都打了个转,过激的快乐幸福地到来。

奥科萨娜瘫在了楚岚身上,剧烈地喘着气,皮肤表面又出了一轮汗。

“去洗洗吧,克秀莎,看看你累的。”

叶夫根尼娅伸手捏女仆的屁股,又在上面拍了拍,发出羞耻的响声。

“说实话,要不是克秀莎实在是个兢兢业业又严肃端庄的女仆,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叶夫根尼娅似乎对自己女仆的乳房和肉臀都爱不释手。

奥科萨娜终于忍受不了了,羞恼地把脸躲进楚岚的怀里。最后,楚岚拍拍她的后颈。

“出了好多汗。很舒服吗?”

“嗯……夫人和小姐都看着……我去冲洗一下。”

叶夫根尼娅捋捋耳后的银发,故作惊讶地说:“啊呀……不听我的了。这么快就把克秀莎从我身边抢走了。”

那位夫人简直和她的女儿一样狡黠,不对,应该说她们的坚韧、智慧与狡黠都是遗传自她。

蕾娜塔揪着奥科萨娜的胳膊,想用手伸进女仆阿姨的小穴里面挖精液出来,奥科萨娜赶紧挣脱开,夹着腿跑开了。

还剩下几位呢。

楚岚的目光在叶夫根尼娅和蕾娜塔之间移动着。但蕾娜塔很机敏地从他的手掌上跳下来,半蹲下来抓住楚岚的肉棒,伸出舌头。

毕竟刚刚在奥科萨娜的子宫前也射了一发,阴茎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硬了。

蕾娜塔蹲下来含住肉棒刺激的时候,她的姐姐也姊友妹恭地帮助了她。

这对姐妹在胯下共同服侍着男人的性器,血缘让她们有着很令人惊奇的默契。

两只粉艳的湿嫩香舌在他的阳具上各司其职地舔弄,蕾娜塔贪婪地把肉棒吞进小嘴里,把红彤彤的腮帮子撑得满满的,而斯维塔兰娜则甘当配角,托起楚岚的卵袋细细舔含。

她们被银发簇拥的小脑瓜在楚岚的下体攒动,令人血脉贲张。

“可以了!”

蕾娜塔兴高采烈地把肉棒吐了出来,冠状沟上挂落着不少她的口水。

“换个姿势。”

楚岚站也站累了,毕竟刚刚一直是他在动。他来到浴池边上,正要在叶夫根尼娅身边坐下的时候,夫人牵起他的手。

“躺我怀里好了。”

“那太好了。”楚岚笑。

他就在美妇成熟丰腴的裸体上躺了下来,屁股和腰被叶夫根尼娅肉感充盈的白腻肉腿从后面盘了上来,肩膀和脖子枕在她胸前孤傲的雪峰上。

不得不说,真的很软,不知道对颈椎有没有影响。叶夫根尼娅夫人的脸儿低了下来,看着怀中的男孩子甜腻腻地笑。

一滴水珠,从她玉白的鼻尖滑落,砸在他的胸口。

“妈妈,你就差流口水了。要不要这么垂涎啊。起码不要这么明显,好吗?”

斯维塔兰娜拍拍叶夫根尼娅的肩膀,对自己这个“不知检点”的母亲感到无语。

叶夫根尼娅夫人年轻时候也是个十分活泼的女孩子,脸皮其实够厚,哪怕被大女儿吐槽,也只是温柔地笑笑,继续往下欣赏。

就在楚岚几乎整个人都陷入在叶夫根尼娅夫人温暖的怀抱的时候,蕾娜塔已经性急地舔着嘴唇,像之前无数次那样,跨坐在他的腰间,由她的姐姐为他们掰开少女的阴唇,恭迎肉棒大人的光临。

“呜咿……怎么还是这么大……”

蕾娜塔这家伙总是这样,身子一被玩就使不上力,她媚媚地低哼了一声,随后趴在他身上。

楚岚被蕾娜塔和叶夫根尼娅前后夹击了。

斯维塔兰娜实在是这个世界上最称职的姐姐,甚至还开始帮着蕾娜塔搬动她的屁股,套弄楚岚的阴茎。

这下连懒洋洋趴在那等楚岚挺腰的蕾娜塔也不好意思了,鼓起力气让臀儿前后蹭动。

楚岚摸了摸蕾娜塔趴在他胸口上的头,然后还不过瘾,在她披散的银发上一团乱揉。

少女顿时不满起来,张牙舞爪地就要咬他,不过楚岚直接按住了她的后腰窝,接着下身一顶,将阴茎深深地捅进了蕾娜塔的小穴里。

她亮出来的虎牙变成了耷拉出水嫩双唇的舌尖,软绵绵地舔着他的胸肌和乳晕,别提有多乖了。

说实话,一般这个时候,蕾娜塔就会求着楚岚粗暴一点了。但现在她的母亲可还在身后呢,哪怕只是一种情趣play,楚岚也觉得不大好做。

正撑开少女的无毛馒头屄的肉棒突然间感到一阵陌生的凉感,原来是斯维塔兰娜将自己的舌头尽可能地全部吐出,从楚岚的阴囊一路往棒穴的交合处贴,使她舌面的湿凉触感成为了楚岚抽插时的第二种体验。

虽然很奇怪,但只要一想他在一边肏着妹妹的肉穴,一边蹭着姐姐的小舌头,就会感到很兴奋。

进能感受到蕾娜塔最为紧致的腔道里的缠绕和挤压,退又被斯维塔兰娜的舌尖悉心地蹭过被她妹妹淫液浸得黏糊糊的肉棒系带。

斯维塔兰娜并不只动口,她的一只手拿起他的阴囊,用柔嫩的手指轻搓按摩,另一只手则按压起妹妹蕾娜塔阴唇与菊门之间的会阴。

蕾娜塔开始哼唧着乱动,但被楚岚和叶夫根尼娅一人架住一边胳膊,牢牢地按在原地,要让她改掉肉体回避高潮的坏习惯。

性情乖戾的二小姐哀鸣着,弓起腰想躲避阴茎的攻击。

但她的母亲叶夫根尼娅夫人这时候坏笑着抬起长腿,夫人的腿其实很长,也很灵活,隔着中间的男人也能搭上女儿蕾娜塔的腰,最后硬生生地把小姑娘又压回到楚岚凶残的顶撞上,肉棒依旧一次次地戳弄着阴道里的多个敏感点,浅则前后刺激G点,深则洞穿蜜肉直撞花心。

蕾娜塔最后只能哭哭啼啼地大声淫叫起来,在三个人的攻击下痛痛快快地失禁式高潮了。

楚岚也在小穴的痉挛中为少女赠予一股还很浓郁的精液。

奥科萨娜顶着一身蒸汽重新走进冷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淫乱场景。

女仆小姐下了水,看见蕾娜塔生无可恋的可爱小脸正侧趴在楚岚的胸膛上,眼角还带有激动的泪水。

“你们又欺负瑞娜了吗?”

蕾娜塔立刻点了点头。

奥科萨娜笑,把蕾娜塔柔软病弱的小身子抱起来,拿自己带进来的热毛巾给她擦了擦脸蛋。

“有吗?”楚岚问。

“没有吧。”夫人说。

斯维塔兰娜撑着头笑,不说话。

而说话间,楚岚已经翻了个身,压在叶夫根尼娅丰满而健康的裸体之上,双臂揽住这个一直在等待他的女人。

叶夫根尼娅·萨哈洛娃夫人用鼻尖俏皮地撞了撞他的鼻子,不疼也不酸,只让楚岚感受到成熟女性饱含繁衍诱惑的吐息。

萨哈洛娃小姐分开腿,缠在他的腰上。楚岚盯着她细长的眼角和蔚蓝的眼睛,感受着她的下体缓慢却热情地容纳起他耸立的阴茎。

贵妇人从白皙修长的脖颈中颤出一声娇滴滴的浪哼,肉糯的阴道壁柔韧地承受住他俯身的冲击,淫熟的汁水近乎疯狂地涌出。

他们的性交当然不会没有人打扰,这回就轮到刚刚吃过亏的奥科萨娜和蕾娜塔报复回来了。

女仆小姐显然报复心很重,她钻进冷水里,用手往女主人的肥厚屁股上摩挲。

身上的楚岚在给她进行种付位的打桩,叶夫根尼娅那轻轻一拍就会掀起一阵肉浪的饱满肉臀被压得翻向天空。

奥科萨娜细长的手指寻找到了贵妇的菊门,开始在粉色的褶皱上抚摸着。蕾娜塔也马上照做,甚至轻轻用指肚探入偶尔开合的屁穴里。

这招的效果很显着,叶夫根尼娅的眼神立刻变得软糯而温顺,小穴里也似乎收紧了几分,看来所谓“女强人的弱点都是屁眼”并不是虚言。

虽然叶夫根尼娅好像不大能算女强人。

斯维塔兰娜安静地趴在楚岚身边,为这个正在自己母亲身上耕耘的男人按摩着腰背,实在要称赞一声贤妻良母好女儿好姐姐。

蕾娜塔突发奇想:“如果把手指真的插进屁穴的话,是不是能感受到楚岚的肉棒在隔壁的动作呢?”

这句话是女儿趴在母亲旁边说的。

叶夫根尼娅夫人当然要义正言辞地拒绝,虽然嘴里还在娇喘:

“别…嗯哼…别跟上你们克秀莎阿姨……唔嗯…学…啊啊…学坏了啊!”

楚岚忍不住笑了。

不过看蕾娜塔和奥科萨娜憋着气的样子,感觉不会听啊。

所以当阿格妮丝头顶着一个托盘,手里端着酒水盘进来的时候,叶夫根尼娅夫人才结束了她羞耻到极致的旅程。

欠债总是要还的,美妇在刚刚足足前后高潮了四次,中间就连斯维塔兰娜也忍不住加入了这个挑逗母亲最不为人知的敏感点的行动。

“哇……”

阿格妮丝蹲下来,先放下了酒水盘,又把稳稳顶在头上的长方托盘拿了下来。

她的头上甚至还有包着湿棕发的白毛巾,这样还能一路顶着装着果切与小吃的托盘过来,简直神乎其技。

“妮妮,你怎么做到的?”

蕾娜塔正把脸埋在自己母亲软糯的乳峰中,好奇地问。

“天赋啦……诶……你们已经结束了吗?”

“正等你呢,”斯维塔兰娜把阿格妮丝抱下水,解开她的浴巾:“我可还从没见过圣女小姐的裸体呢……”

“我以为斯维塔那天会偷窥呢。”

“我是那种人吗?”斯维塔兰娜眼睛银亮亮的。

“现在知道不是啦。”阿格妮丝柔和地笑着,亲亲斯维塔兰娜裸露着的额头,坐上楚岚的身体。

没有多说话,阿格妮丝熟络地掰开阴唇,吞进男人的肉棒,稍一适应久违的充实感后,就开始前后挪动臀部,很快和楚岚都进入了状态。

“蕾娜塔,你快学学圣女小姐的女上位。”

“姐姐难道就不需要学吗?!”

“略……我学得比你快。”

阿格妮丝是背对着楚岚的,不过,她可以侧过脸来让楚岚看到她眼中的笑意。

“圣徒先生,有惊无险吧。”

“还算圆满呢。起码你不会死了。”

“只是暂时不会而已啦。每个人都是要死的。”

“要不要聊这么严肃的话题啊,在这个时候。”

“诶……很严肃吗?阿格妮丝觉得,死并不严肃,就像性也不是讳莫如深的事情。虽然这是芭芭拉告诉我的。”

“好像有道理。”

……

“接下来,你打算干什么?”

“回夜城之后?”

“嗯。”

“工作。”

“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女孩?我猜。”

“算是吧……”

“让她们打起精神吧,哼哼……”

“那我要好好工作挣钱了,力图把你们早日接到夜城啊。”

“还需要你来挣钱吗?等事情结束了,我就带着她们去夜城找你。”

“好像也是。我等你们。”

……

“楚岚,你的调查员代号是什么?”

“ “锒铛”。”

“好奇怪的发音,什么意思?”

“就理解成锁链吧。”

“原来如此。为什么叫这个啊?”

“主要是因为“受缚十字”吧。”

“早日成为大人物啊!我要听到这个代号响彻世界啊。”

“我想圣徒一定会努力的。”

……

“你想不想要个孩子?”

“夫人,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吧。”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就是嫌麻烦……你们都还年轻呢。不着急的。”

“对于一个血统如此浓郁的术士来说,您的年纪也一点不算老。”

“嘴确实甜啊。我最近在古籍里找到了一种关于提高超凡者结合诞生子代概率的秘法。如果想要孩子了,可以来问我哦。”

“您想抱孙女还是女儿?”

……

“恨使人年轻,爱才使人衰老,楚岚先生。”

“你和她们一样年轻。爱和恨也许也并没有分别。”

“或许是这样。那,楚岚先生恨的是什么?”

“有很多。总结起来却只不过是……人不爱我,和人不爱人。”

“真是宽泛的描述……和一位贪心痴情的男人啊。”

“呵……这位充满智慧的女士,请告诉我,你爱的又是什么?”

……

他们还有很多时间,直到春回大地的那一天。

第五幕间——青铜骑士冬日的余韵正随着北大西洋吹向欧陆的风散去,万事万物似乎都迎来了新的生机与转机。

大学毕业刚刚半年的年轻男巫安德烈·索别斯基仍还驻留在这个秩序井然、高塔林立的城市,虽然还没确定将来的工作,但他一点也不着急。

身为盖勒特学院咒乐系的优秀毕业生,只要他还生活在残存着巫术秩序荣光的这几个国度之内,就绝不会愁自己的出路。

安德烈今天的日程是去参加那些无所事事的贵族举办的沙龙,沙龙的举办场地是在盖勒特巫师学院内的,所以也专门邀请了他这个毕业生。

平心而论,安德烈并不多大愿意参加这种无趣的活动,这些德国佬们不是陶醉得附庸风雅,就是阴郁得煞有介事。

但家里的老家伙们一直要求他多和这些老派的巫师家族打好交道,这也是家族把他从华沙送来柏林的一大半原因。

这样一来,将来等他无论是回国进入波兰白鹰会,还是去维也纳参加咒乐团,都大有裨益。

年轻的巫师在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的仪态,十分满意。

随后开始在出租房的衣柜里翻来捡去,最后放弃了他祖辈们最钟爱的奥斯曼坎肩,只搭了一身普普通通的、放在哪里也不奇怪的现代正装出门。

在他的交际圈内,有许多同龄人都和他一样,虽然一边享受着它带来的好处,同时却又对所处阶层过往的荣誉毫无实感。

在这个古井无波的时代,朝气蓬勃的他们希望书写自己的历史。

安德烈挽着袖子走出公寓,抬头仰望天空。

这座城市在任何时候看来都是那般严谨古板,只有规规整整的绿化与无声飘飞的旗帜能稍有缓和她的气质。

不过最为特别的,还要属这个城市里到处矗立着的黑色高塔群。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很惊讶于柏林城中居然真的有数目如此之多的高塔。

柏林的高塔们尖而笔直,虽然比不得伦敦的时钟塔那般伟大神秘,但当第一次来到柏林的人见到这数百只日耳曼人的黑骑枪拔地而起,锋芒直指苍穹时,自能感受到一种举世无二的震撼。

尽管今日的高塔们早已经改头换面,不再是古典时代巫师们的恐怖居所和邪恶实验室,但每当安德烈站在遥遥相望的它们之下时,便会不得不想起那些只存在于叙述里的铁血荣耀。

他漫步上街头,无论表里,这个国家的气氛都在暗中变得越来越严肃,但这里的人们早已习惯它,柏林依然生机勃勃。

柏林都今日晴空万里。

天气不错,他在学生时代租住的房子自然也不会离学院太远,于是安德烈没有叫车,而是打算先步行上一段。

高处的风吹过沉默的高塔,响起酷似笛声的呜咽鸣叫。

即便他就是咒乐系毕业的现代巫师,安德烈也始终不大明白这是何等原理。

比起建筑,也许它们更像是法器。

当风穿过它们的身体,尖利的塔似乎也不显得那么冷酷。

它让风奏出另一种声音,古老苍凉的气息在城市的上空回荡。

安德烈和身边的行人们在交通信号灯前齐齐后退,让开一辆急匆匆驶过街道的军车,篷布上面的鹰徽格外显眼。

同盟的东线又要增兵了?不知道车上会有几个巫师。

来自波兰的男巫微微皱眉,最后随着重新流动的人群一同穿过十字街道,一个人继续往市郊的米格尔湖走去。

在有一点上,安德烈和他的同学们都不一样,他从来不喜欢谈论那些过于宏大而无法改变的事情,无论是政治还是民意。

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在心里思考一番后就不再多谈。

安德烈把注意力移回到身边不时出现的宏伟高塔。据说,它们中最古老的一部分足可以追溯至文艺复兴之前。

那时候,最激进的神职者也开始向巫师屈服,收缩势力至南方两座半岛,自此,巫师正式开始了他们如日中天的统治。

巫师们不仅压制了他们以外的所有超凡者,并且将世俗的权力也纳入掌控之中,莱茵皇帝和选帝侯们本人虽然不可能是巫师,但他们子女的伴侣呢?

在几百年的巫师时代中,这座城市逐渐成为了巫师们的圣地。

高塔从那时开始巍然林立于施普雷河畔,正义与不义的战火曾经无数次毁灭过它们,最后高塔依然矗立。

安德烈一直听说,这是座属于高塔的城市,这是个属于巫师的国度。

在已经显得遥远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那位野心勃勃又偏激疯狂的统治者连同他狂热的支持者一道,将柏林历史最悠久、区位最集中的几十座高塔用不透光的轻质材料连接起来,建成高大的堡垒,用作帝国密谋野心的无窗大议事厅。

高堡遮天蔽日,震撼得无以复加,成为了当时全世界规模最宏大的单体建筑。

他和他的信徒们相信,这座刻上帝国鹰和万字符的伟大高堡将会见证他们征服世界的不朽伟业。

而当苏联人自雪原而来的脚步强横地击碎帝国的幻梦,高堡也并挡不住钢铁洪流的冲刷。

堡垒如孩子们一时兴起的沙堡般被潮汐撞得崩塌,缚住帝国鹰脖颈的红旗肆意地在这座城市上空飘扬,高塔之都也和它的土地一同,屈辱地一分为二。

只有那些个还未崩塌的、保持沉默的高塔,在黑暗中遥遥相望。

无论是表世界还是里世界,所有人都知道,德意志的每一次重建都是堪称迅速的。

于是后世的阴谋论者,不由得纷纷认为这是有赖于那些神秘高塔的协助。

单是安德烈幼时在家乡听到的传言,就有各种各样的类型。

有人说高塔里设置着无数个与时俱进的先进实验室,昼夜不息地进行违反一切伦理道德的激进实验;或者,里面藏着无穷无尽的财富,只需每次取上一点,便可让一个家族、一个政党再次收获国内外的支持;当然,数据库啊、勃兰登堡侯国时就传承下来的致命毒药、传说中的尼伯龙根的财富啊……什么样的说法也都有过。

即便柏林都辖区内百分之九十的高塔在如今都已进行了建筑的更新和再生,焕发了全新的生机,作了战争博物馆、气象台、天文塔、甚至主题酒店等等,这些毫无根据的臆想也总是不会消散。

不过,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大大促进了柏林州的旅游业。安德烈看着外面套着绿色短袖的游客,心想他们一定是来自沃尔夫斯堡。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高塔都会对外开放,正如这个世界上所有稍微有点历史的城市一样——伦敦、夜城、北京、圣彼得堡、莫斯科、巴黎、布拉格、波士顿……柏林也该有他自己的一些秘密,一些恢弘悠久、至高无上的秘密。

一身绅士正装的安德烈扫了辆自行车,骑着它继续往城郊的巨湖而去。

在可以遥望得到墨绿丘陵中的古堡群与小镇时,广袤苍翠的米格尔湖已然出现在安德烈眼前。

米格尔山的山上有一座塔,游客们可以在那里一览柏林以东的湖泊和森林。

米格尔湖的湖心也有一座塔,没有多少人完全知晓它的由来。

是的,安德烈也不大知道。

那座普普通通的高塔在一切电子地图上都是找不到的,他也没听说有人进去过。

就连高塔的编号013,安德烈也是在盖勒特大学的校史中才瞥见的。

那座编号013的高塔单独地矗立在湖心,和湖边的古堡群比起来实在显得孤寂。

它没有小岛作为依靠,仿佛是直接从湖底软泥之下的基层建造起来的。

有一次拜访某位巴伐利亚贵族的私宅时,他偶然听说,那是一位大人物的私人场所。

不过,对于那些几乎和他祖先一般显赫的人物,安德烈一向是不愿意多探究的。

他蹬着自行车,绕过一个弯,得以看见盖勒特巫师学校的全貌。

“Gellert-Schule für Zauberei”,安德烈默念它的名字,他觉得,这可能是他此生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它,他的母校,是欧陆第一、世界第二大规模的巫师学院,同时也是里世界最古老的巫师学院和超凡学院之一。

那里为帝国、共和国和全世界培养着一代又一代的巫师,助力着人类历史前行的脚步。

这所学校是一座全日制巫师学校,在前些年改革之后,甚至开设了中学部,相当的人性和体贴。不过,这也给学校的管理添加了许多麻烦。

安德烈就不止一次地被那些娇生惯养、胆大包天的顽劣小孩们捉弄过,当然,现在想起那段时光,他更多的是笑容。

区别于已经全球化的“魔术师Mage”,“巫师Wizard”在今天依然是一支算得上奇诡的群体。

虽然时至今日,年轻的小男巫和小女巫们早就不再像中世纪传说中的那般阴翳可怖,他们和其他见习超凡者甚至表世界的普通学生一样,充满着青春的活力。

稍微异于常人的,或许只是这些可爱的孩子们之间做恶作剧的方式。

把虫子放进女生的桌兜只是最无趣的小儿科,对那些不受欢迎的被霸凌者施无伤大雅的恶咒——鼻子被绵绵不绝的鼻涕堵塞得窒息晕倒、双脚被无形的绳子捆紧摔一大跤、不停地腹泻或者便秘等等,或许才是小巫师们的最爱。

这些事情屡禁不绝,即便校方叫了家长过来,但那些个同样顽劣的老巫师怎么会觉得这些事情过分呢,这分明是尊贵巫师们的传统嘛?!

他们多半还要吹嘘自己年少时的丰功伟绩,比如读书时把某个爱哭鬼养的猫给诱杀掉,再用偷学家里的死灵咒术操纵尸体大半夜在主人的床头跳舞……

不过安德烈曾用一首曲子从孩子们换取到珍贵的情报:即便是最不遵校规的小巫师,也没有敢去米格尔湖湖心那座高塔里一探究竟的。

那可是一代代坏孩子们流传下来的捣蛋手册里的真正的禁地,力压了校长室成为禁地魁首。

安德烈又回头望向那座高塔。

这一次,他发现湖岸伸入湖水的小洲上有一群巫师。黑袍做工考究,花纹暗沉内敛,看样子都是资历极高的大巫师,他们只是安静地等在那里。

安德烈揪着怀表链取出怀表,笨手笨脚地打开它看了一眼时间。离约定的沙龙还有不少时间,他当然可以在这里再耽搁一会。

他跳下自行车,慢悠悠地往湖边走去,装作是一名前来散心的游客。

他离得那群老巫师们足够近了,近到已经认出他们个个都是巫师世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那个有红色大胡子、看起来脾气就很不和善的巫师,是盖勒特大学的精神力导师与变形术教授普罗伊,安德烈曾经选修过他的课程;那个胡子与头发都白而长的巫师,是他的占星术老师鲍尔教授。

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在巫师联合里担任重要职务的大人物。

安德烈暗自咋舌。

“索别斯基?”

他正要偷偷溜走的时候,那群巫师之中的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安德烈只好扭头,朝那位叫住他的老先生招招手:“下午好,施泰纳教授。”

叫住他的正是他的直属导师,盖勒特大学咒乐系系主任——马克西米利安·施泰纳老教授。

这位来自金城维也纳的老先生今年将近七十岁了,精神却一点不显老态,此刻正亮着智慧善良的蓝眼睛招呼他过来。

安德烈朝他走了过去,施泰纳教授笑着问他:

“安德烈,我记得你不是毕业了吗?找到心仪的工作了么?”

“还没有,先生,我想再等等看。家里也在考虑让我回去。”面对如此多的学界大佬与政治巨头,安德烈老老实实地回答。

“年轻人确实也不必着急……”施泰纳教授拍拍他的肩膀,转头向身边人介绍他:“我的学生安德烈,从波兰来的,但在咒乐上出奇地有天赋,如果不是我已经不在乐团里了,不然说什么也要把这孩子拉进去。”

这时,安德烈认出他旁边那人是柏林巫师联合的副总理,同时也是柏林州的五位参议员之一,沃尔夫冈·科尔。

据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变形师。

他感受到这位变形大师向他投来目光,于是谦卑而惊喜地低下头。

“索别斯基?白鹰会的索别斯基?”科尔似是在问老友施泰纳,也似是在问安德烈。

施泰纳教授没有回答,安德烈便知道轮到他了。他轻轻按了按西服翻领上的家族徽记:

“是的,先祖正是白鹰之盟的一员。家中长辈时常为我讲述科尔大师的尊名与事迹,今日有幸得见,科尔大师实在不负盛名。”

巫师之间的交际,随意将精神力放出是一件极不礼貌的事情,这是从野蛮时代就确定而流传下来的社交礼节。

但即便面前的变形大师已经格外收敛,安德烈还是能够感受到那股无声的威势。

“不错。”科尔淡笑。

安德烈收声,恭敬站好。

施泰纳教授问他:“安德烈,你在这边做什么?”

“教授,我正要去学校里参加一个闲散沙龙。在路上遥遥看到了您,便想着过来看看。”

“那怎么招呼也不打就打算跑了?”

安德烈露出尴尬的笑容:“我离近了才见到您正和这些尊贵的先生们待在一起,我心想一定是有什么要事,便不敢打扰了。”

他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到了大巫师们正在等待的事情上。

“哈哈,”施泰纳教授只是笑笑:“那你想到我们在做什么吗?”

“学生并不知道。”

“我们是为那里面的那位而来的——”施泰纳朝一个方向努了努嘴,安德烈循着看过去,看见湖心那座安静的高塔。

他略略露出不解的神情:“那座塔里……”

“海因里希阁下。”沃尔夫冈·科尔回答了他。

安德烈一时间不知道该将注意力放到科尔大师主动接他的话这件事上,还是他所说的话上。

海因里希?哪个海因里希?海因里希·希姆莱?

虽然云里雾里,但安德烈还是恭谨地点点头。

他的老师很明显看出了他并不知道这位海因里希是何许人也,但施泰纳教授却也只是笑笑,并没有立刻为他解释。

施泰纳教授说:“你今天有事吗?”

“并没有要紧事,老师。”安德烈说。

“那就陪我们这些老头子一起在风里等一会吧。也好让你见见世面。”

安德烈重重地点头:“谢谢施泰纳教授。”

等待的时间不很漫长,但和这一群德高望重的老巫师待在一起,安德烈的确感到压力十足。不过他发现自己出奇地兴奋。

在随风静静波动的湖面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具小舟,哪怕所有巫师都时刻注意着湖面,也没有人能回忆起来这艘木船是从何时第一次出现。

木船缓缓地划过来,其上的使者正装模作样地挥动船桨。

离近了,安德烈才发现这艘小舟极其诡异,以那只是胡乱搭在一起的木板构筑方式,压根就不该能够浮起来。

但巫师们毕竟是巫师,对此不会感到多么奇怪,巫术沟通世界的语言是万能的,至于眼前这位使者,到底是对哪项物理法则下了手,就还需要再判断了。

小船砰一声撞在岸边,船上的人活泼地蹦跳下来,向他们打招呼。

这个人个子不高,身形看起来是个女孩子。等她迎着风摘下兜帽,安德烈才发现这个使者他认识,准确来说,是很多人都认识。

女孩有一头奇异的粉发,长度大概垂至耳边。

虽然算是短发,但依然乱糟糟得像鸟窝,在米格尔湖吹过来的湖风之中,显得分外凌乱。

不过正是这份不拘小节,与少女那张精确精致得近乎过分的面容结合起来,反而为她带来了一种独一无二的高档气质。

少女的眼睛也是粉色的,安德烈远远瞅过去,一时间觉得像两颗晶莹透彻的宝石。

她的名字叫做莉泽罗忒·艾森科恩(Lieselotte Eisenkern),柏林城最出彩的年轻女巫。

除了有一个很奇怪的姓氏,更奇怪的是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

也许她来自隔壁国度某个不出名的小家族,但这些都不影响她的出众天赋和她的身份。

大约三年多前,在盖勒特巫师学院牵头举办的巫术交流会上,还是无名小卒的年轻女巫莉泽罗忒初次亮相,并且一战成名。

在擂台赛阶段,这位大约十七岁的粉发少女一个人打穿了盖勒特大学的咒术系,自身却毫发无损。

令盖勒特大学面上无光的莉泽罗忒当然名声大噪起来,所有人都在打探她的来历,但最后的最后,只得出了一句轻飘飘的结论。

莉泽罗忒·艾森科恩是巫王的弟子。

巫师们释怀了。

他们的巫王阁下既然是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巫师,那他的唯一一个学生,如果是个庸才反而匪夷所思。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突然不是莉泽罗忒了,安德烈在一次呼吸后明白,他的老师们和这些大人物在等待什么了。

他转头望向湖心那座安静的铅黑色高塔。

啊,原来那是巫王阁下的领地。

他们离世界的巅峰如此之近。

安德烈感到心中有一团火焰突兀而猛烈地开始燃烧,难以置信、崇敬、憧憬和畏惧同时地作了火焰的燃料。

那位世界上最强大的超凡者,原来就一直停留在那座古井无波的高塔里吗?

那位超越所有过去的巫术与巫师之王,原来就默默无闻地隐居在盖勒特大学旁的湖心吗?

巫王,这个自安德烈出生起就不断听到的名字,学者之中的魁首,战士之中的领袖。

只存在于神话与传说之中的人物,突然在他的感官之中变得如此清晰。

“老人家们好……”莉泽罗忒的声音把他唤回现实。

也只有这位巫王的学生才能有资格不算礼貌地喊这些大巫了。他们心想,面上也向其问好。

科尔大师和煦地说:“莉泽罗忒小姐的变形术又有进境,此等天赋,实在令我等汗颜。”

她乘着的那艘船已经无声地沉入湖水,再难找寻到它的踪迹。

莉泽罗忒虽然也少行走在外,但和她的老师——多年深居高塔不曾露面的巫王不同,她偶尔会在一些假日和庆典上作为巫王的代表露一露面,也在那些时候持续展示过远超同龄人的巫术水准。

许多人乐观地相信,迟早有一天,她可能比肩她的老师。

不过这位小姐的性格嘛……倒很难想象是那位阴森诡异的巫王的徒弟。

莉泽罗忒受到赞誉,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她那双粉色宝石般的眼睛,此刻带起了骄傲的笑意。

“谢谢啦……老师早已经知道你们的来意了。”

“巫王阁下的预言术么?”

安德烈在大学里的占星术老师鲍尔教授忍不住问。

旁边的随行者施泰纳教授用胳膊肘不动声色地捣捣他:“巫王阁下已经看过巫师联合发送的文书了吗?”

“是的是的,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莉泽罗忒微笑着点点头:“不过老师还没有意愿去做什么事情,你们若是前去交涉,就请自便好了。”

这当然是老巫师们第二愿意听到的回答,虽然没能请动这尊至高的巫师与咒术师,但这份隐隐带着肯定的自行其是也是极好的。

他们也没指望这次冲突真的能让已经多年不曾公开露面的巫王现身于如今的世界。不过,如今世界神秘倒灌,谁也说不准明天会发生什么。

“那便不劳烦巫王阁下了,我等自行前去。”

莉泽罗忒看着巫师们蠢蠢欲动的模样,又说道:“不过,老师还说了,这次让我随你们一起。”

大巫师们迟疑了,心里转过千般念头,最后还是问道:“艾森科恩小姐可否透露一下巫王阁下这是何等用意呢?”

莉泽罗忒揉了揉脑袋,那头本就凌乱的粉毛变得更加糟糕起来:

“哎呀,你们想那么多干什么,老师肯定就是为了让我见见世面而已……唔,不过可能也有让我‘监管’一下你们有没有丢掉巫师们的威名的意思?”

“……既是巫王之命,吾等自当从之。”变形大师科尔说。

“诶?话说这位是?”莉泽罗忒看见了在这群老巫师群里格格不入的年轻巫师安德烈。而且安德烈穿的是一身男士正装。

“这位是我的学生,若是不……”

粉发少女飞快地回想起来:“哦,我认得你,索别斯基先生。曲子不错。”

安德烈受宠若惊地笑了一下。

“能被艾森科恩小姐这样的天才称赞,很惊喜。”

“哈哈,总算有个年轻面孔了,巫师界的大人物可不能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啊。”

施泰纳教授的手指在袖管里一勾,对安德烈使了个心声咒:你不妨就和我们一起走一趟?

好的,我很乐意,教授。安德烈握住裤子暗袋里的魔杖,同样用心声咒回答了老师。

“艾森科恩小姐,这次旅行,是用“裂隙之踵Klufthus Schritt”还是“星辰流徙Sternenzug”?”

“我都会,看你们了。”

莉泽罗忒晶莹透亮如魔石般的眼睛正直勾勾地往天上瞧,老巫师鲍尔被她这幅全神贯注的模样感染,便也抬起头望天,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等到他尴尬地去莉泽罗忒的粉眸里寻找答案,少女却已经回过神,目无尊长而又十分真诚地拍拍他的肩膀。

“拿不下主意就我来吧,“星辰流徙Sternenzug”更漂亮和有气势些,用它吧。”

可能是经历了太多战争和迫害,上个时代和无数个之前时代的巫师们大多习惯了低调。而这位年轻的大巫师,还真是与众不同。

“尊汝之命,艾森科恩小姐。”

这时候,莉泽罗忒却摸了摸口袋,突然一拍脑袋:

“哎呀!忘记带星辉石了,谁给我掰一点下来。”

那神态,简直就像是幼年的巫师学徒们做作业时在借橡皮。

老巫师们集体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还是那位心态稍显年轻一点的占星学老师鲍尔教授,从随身的布兜里摸出来一块足够完整的紫黑矿石,放在莉泽罗忒摊开的手心里。

莉泽罗忒捏了捏这块高品质的星辉石,感到很满意:“谢谢你啊,真是帮大忙了。”

它原本是要作为占星术课程期末优胜者的奖励的,并以此激励小巫师们不要逃课的。此刻看莉泽罗忒的样子,送出去的多半是要不回来了。

好在不拘小节的粉头发女巫随口说了句:“我记住你了。”

对这位巫师教授来说便也算回本了。虽然这等小恩小惠,多半也入不得那位巫王耳中。

一群披着黑色巫师袍的大巫们原地站定,开始协同起精神;等到一道陌生却活跃的精神力和安德烈稍显畏缩的精神力进入局域网络,他们正式引导起属于巫师们的魔力。

巫师们的臂膊抬起,滑落的巫师袍袖下露出了一根根古朴沧桑的魔杖,虽然其间有一根来自莉泽罗忒的木棒显得十分年轻。

安德烈从正装裤的暗袋里摸出他的杉木魔杖,轻声念诵着沟通自然的咒语。

只有他一个人需要出声念咒,这让自傲的年轻男巫安德烈有些发羞,只能尴尬地压低声音。

“那里,在暗沉的日月之际,我渴望,汲取那无尽的繁星,向远方前行。在我前面,星河候鸟般流动;十二宫,周而复始地迁徙,永无尽头。”

末了,莉泽罗忒可能是有心为安德烈解围,也可能只是玩心正大地高喊了一声:

“Stirn-Flut-Aris,Zug!”

包括莉泽罗忒在内,专注起来的巫师们将魔杖高举天空,随身携带在袖口、口袋等各种位置的星辉石不约而同地闪闪发亮,呼应起白日之下那隐形的星辰们。

每个巫师边上都勾勒出蓝紫色的星轨,因为精神的协同所以星轨的形态也都勉强保持了一致。

各自巫术构筑出的星辰向他们伸出不定形的藤蔓,缠绕住他们的身体,拉着巫师们坠入虚无。

由于安德烈并不是术式的主导者,他并不能知道这个便于协同的大型空间转移类巫术会将他们送到何处。

他们第一次停下的地方是波茨南的郊野,不算太远。

作为“星辰流徙Sternenzug”主导者的普罗伊教授专门在这里停了下来,是担心巫王的这位宝贝徒弟会有什么不适。

安德烈正无声地大喘气的时候,听到这样的谈话。

“艾森科恩小姐,我们已进入波兰。您感觉身体如何?”

“完全没问题,再来一百次我都毫无压力呀!”莉泽罗忒自信地拍拍胸脯:“老先生们,好不容易出动一次,为什么不肯来点刺激的呢?”

“我们毕竟代表了很多东西,艾森科恩小姐,太过张扬也并无益处。”

“不,我们只是代表巫师联合而已。巫王阁下曾教导过我:‘既是师出有名,便必大张旗鼓。’那位大胡子的老先生,不妨把主导权给我吧?”

精神系大导师普罗伊权衡了一下后开口应允,将大半的主导权缓慢让渡给了莉泽罗忒。

但他刚开了一个口子,正要平稳地移交时,主导权却像是被莉泽罗忒同样强大的精神力强盗一样地夺走。

下个瞬间,所有大巫师们都在局域网络里感受到一道活泼热情的精神力骤然壮大,开始主导起“星辰流徙Sternenzug”这一巫术。

刚刚失去主导权的普罗伊教授虽然个子矮胖得不起眼,却又有着引人注目的、近红色的大胡子。他捋了一下胡子,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不光是他,其他巫师们也都对那具明显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气魄的精神感到一丝不安。安德烈抓紧了魔杖,猛吸了两口波兰的空气。

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

“我已看到前路,出发!”

一声兴奋的娇喝响起,一团浓郁而强烈的蓝紫色星光在波茨南的郊区大地上爆发开来,如同深沉的海洋将巫师们黑色的身影全部吞噬。

波兰,华沙,老城广场。

人流如织的圣玛丽教堂前,一群黑袍巫师伴随着星辰能量的爆响声出现在街道边上,刹那间勾起一片惊呼。

“这里是你的家乡吧,索别斯基先生!”莉泽罗忒似乎对这个华丽的登场很满意,开心地大笑着。

“是的……”

由于莉泽罗忒主导术式过于粗暴,安德烈现在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翻腾起来。他抬头,模模糊糊地看清波兰伟大诗人亚丁·密茨凯维奇的雕像。

“向他们打个招呼吧,嗯……就说,巫王阁下到此一游!”

五颜六色的魔咒从广场的角落和人群中的便衣治安员射向这群未经通报的旅行者,没等实力强大的老巫师们出手,莉泽罗忒随手一指,所有咒语便变作噼里啪啦的礼花,只作为不速之客的登场特效。

在躁动的灵能与其他超凡能力袭来之前,依旧如铃铛般笑着的莉泽罗忒·艾森科恩像一个指挥家指挥尾拍那样挥动了一下魔杖。

虚幻的星辰飞速凝实,将他们带上新的旅途之中。一切咒语都扑了个空,炸开在还未消散的星辰能量之上。

安德烈下一次睁眼,看到的是身下俄罗斯人银灰色的导弹基地,呼啸的导弹与弹链像流火一样烧向巫师们,还有一些小东西在起飞。

而莉泽罗忒兴奋地大呼小叫,刹那后又带他们消失在空中。

波罗的海三国与芬兰湾上的旅途还算安静和平,但安德烈知道他们离目的地不远了。

脚底踏上新雪的时候,安德烈仰头可以望见那座巍峨而美丽的古老城市,窥视芬兰和瑞典的军事堡垒,圣彼得堡。

他们是在夏宫的外围被人拦截的。

巫师们足踏雪原,海湾边的迷雾可以阻隔视线,却从不能遮蔽他们旺盛澎湃的精神力,大巫的精神如渊似海地横扫过周围的一切,轻易感知到了俄罗斯人的禁制。

彼得堡的“冬与夏”卫队早已经接到消息,谨慎地站定在夏宫花园的建筑群中,但无关紧要。

真正值得黑袍巫师们留意的是雪漠之上那些影影绰绰的黑氅。

行刑人淡漠的神力在仍未消逝的冷风中结成一道黑金色的帷幕,将巫师们胆敢进犯的精神力统统绞杀。

隐隐成包围圈的行刑人们姿态各异,只有肩上那件神秘的黑氅标志着他们的身份。在欧陆久负刽子手盛名的行刑人向巫师们走去。

恰似一汪黑色的海洋意欲封锁起一团漆黑的夜幕。

巫师们处之泰然,只是纷纷扬起魔杖,毫不介意开始一场战斗。

安德烈注意到,和其他阴沉的老行刑人们和一脸紧张的年轻行刑人不同,为首的那两名行刑人显得年轻而沉稳,其中一位是个瘦高而阴翳的年轻男人,另一个则是位有着璀璨银色长发的冷艳少女。

这两人安德烈都认得。男行刑人叫做伊凡·涅瓦斯基,来自涅瓦河畔的名门望族,最有可能成为行刑人下一代领袖的人。

女行刑人则就更有名了,整个里世界,几乎无人不知她的名讳。

斯维塔兰娜·费奥多洛芙娜·陀思妥耶夫斯卡娅,“少极狐”,罪罚神术的修习者,行走欧陆时斩杀异端无数。

俄罗斯逆约派年轻一代中最杰出的行刑人,也是历史上最年轻的注册行刑人。

她的姓氏也更是大名鼎鼎。

她居然还留在圣彼得堡么?

安德烈越发觉得有些事不可避免了。

伊凡·涅瓦斯基挥手,行刑人们积蓄着的神术稍稍减淡了威胁之意。

“巫师,你们所为何事?”

“这话该让我们问你,菲利普的死和布拉格的暴动,你们没有从中动手?”那位精神系的大巫普罗伊冷哼一声。

“与我们无关。你们应该先向布鲁塞尔和巴黎问责,顺便问问他们的灵能者和术士在彼得堡做了什么。”

“同样与我们无关。”

对话陷入沉默,银发的女行刑人跟上问话:

“这是在挑衅。大张旗鼓、未有通报的一路入侵。”

“何须挑衅。”

“莫斯科和灵咒同盟可不会如你我这般坦诚。”

“真的坦诚吗?”

那位被护在巫师群体中间的小个子巫师发出一声显得天真纯洁的女声,她仰起头,粉色的眼睛注视着女行刑人。

“何须谎言。”行刑人说。

“那好,我告诉你们,战争不可避免,没有这件事也会有那件事。”莉泽罗忒似笑非笑地望着斯维塔兰娜和伊凡。

行刑人们一言不发,冷冷地扫视过巫师们在冷风飘逸的袍摆。

“就知道和你们这群死人说不出来什么的。”脾气暴躁的大胡子普罗伊看了一眼莉泽罗忒,又吼道:“让我们过去,检查亲王宫殿的情况,免得被你们泼脏水!”

伊凡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说:“在真相确定之前,圣彼得堡需要保持戒严。”

灵觉较为敏锐的咒乐师安德烈感觉伊凡的背后似乎浮现起了圣母的淡淡虚影,神术型的神秘扩散而出,神恩浩荡,几乎遮蔽住黑氅后摇曳的天空。

身为精神系大师的普罗伊笑了,他举起魔杖指向伊凡,稍作盘旋之后,同样雄浑的精神力倾泻向那道堡垒:

“好啊……但也要看你们能不能拦住!”

其他行刑人和巫师都没有动作,两人各自驾驭着神秘在另一个战场上决斗。

莉泽罗忒比拟宝石的双瞳盯着行刑人喷薄而出的神力和大巫的精神力在超凡的世界中撕扯在一起,她乱糟糟的粉毛在芬兰湾边的海风翻飞,一时间甚至比眼前女行刑人的银发还要抢眼几分。

斯维塔兰娜的目光定在莉泽罗忒的身上,她没有从这个年轻巫师的身上感受到任何强烈涌动的情绪,只有纯粹的巫术和精神。

莉泽罗忒感受到斯维塔兰娜的注视,冲她笑笑。

身边与伊凡争斗的大巫收回了精神力,算是他赢得了半筹。但这个行刑人相对于老巫师们来说是如此的年轻,以至于他生不出任何夸耀的情绪。

伊凡扶正肩上的黑氅,依旧平静站立,身躯和神力也还阻断着巫师们前进的道路。

莉泽罗忒笑起来,露出整齐的牙齿:“这么说,你们真的做好了迎接战争的准备了吗?”

伊凡不卑不亢地回答:“如果灵咒同盟和柏林巫师联合都执意如此……行刑人也将再一次听从莫斯科的调遣。”

“好的,我就这么回报给老师了,谢谢你的坦诚。”

斯维塔兰娜斜瞥了眼自作主张但又挑不出毛病的伊凡,向莉泽罗忒发问:“敢问阁下的老师是?”

她并不认得莉泽罗忒。

“巫王大人啦!厉害吧。”

“……”斯维塔兰娜不说话了。

伊凡弯了弯腰,但幅度极小,算是送别前的必要礼节:

“辛苦几位不辞万里了,只是彼得堡目前不便待客,无法招待诸位。几位想知道的问题,我相信冬宫和克里姆林宫都会做出一切有意义的决断。”

莉泽罗忒不说话,摇了摇头,反倒是往前走了两步,越众而出,走近了斯维塔兰娜。

斯维塔兰娜并不畏惧地后退,她只是像和美的圣像那样站在原地静静等待。周围的行刑人和卫队们提高了警惕,时刻准备出手。

而莉泽罗忒只是从巫师袍的怀中取出一样像是人偶的造物,慢慢放在了两人之间的地上。

“这是赠予陀思妥耶夫斯卡娅小姐的礼物,算是代老师和我向您背后的传说问好。”

斯维塔兰娜凝视向莉泽罗忒和她的礼物。只一瞬后,银发的女行刑人微微点头:“谢谢您的好意,也代我向海因里希阁下问好。”

嘴上这么说着,但斯维塔兰娜当然也没去接,任由地上那只人偶在寒风中东倒西歪。

“要不了多长时间。”

莉泽罗忒说着没头没脑的话,接着退后几步,和巫师们重新站在一起,化作星光闪烁而去。

没有人阻拦他们。

巫王这个名字从莉泽罗忒口中出现的那一刻,窒息的压力就降临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也没有人能阻拦他们。

“阻击任务结束。联系克里姆林宫和大牧首,让他们准备好一切。”

伊凡看了身边这位固执、疯狂而笨拙的女人一眼,甩起黑氅,带着行刑人们转身离开。

斯维塔兰娜默默地盯着雪地上的礼物看了一会,然后弯腰捡起那只人偶。

人偶约有半人高,但细节处的做工也极其精致,连关节处的接缝都微不可见。

它的眼窝处缀了两颗粉色的宝石,在圣彼得堡天空和白雪发出的光芒下煜煜生辉,远比任何人类的眼睛都要璀璨动人。

人偶的材料很特别,不是木头也不是金属,而像是一种结合骨头和陶瓷的材料,斯维塔兰娜双手拿住也感到很有份量。

她能感受到那里面流动的纯粹魔力,但在场所有的行刑人,都没从上面捕捉到恶性的超凡特质,也不再追究。

斯维塔兰娜带上了那只面容算得上可爱的人偶。

巫师们返回柏林的路上,莉泽罗忒出奇地安静,也没再要求主持“星辰流徙”的大巫术。

米格尔湖旁,黑袍人们的身形在深蓝色的星光中重组定型。

安德烈松了一口气,真要是和行刑人们打起来,他可没什么把握,幸好他们只是说了些曲里拐弯的话后就不欢而散。

变形大师沃尔夫冈·科尔对眨着眼睛的莉泽罗忒说:“莉泽罗忒小姐,我们已经回到柏林了,您是?”

莉泽罗忒迟缓地伸了个懒腰:

“我就先回巫王塔向老师禀报情况了,老人家们辛苦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手还捂在嘴巴上打哈欠。

大巫师们纷纷点头:“巫师联合愿为巫王前驱。”

莉泽罗忒抿嘴笑,转身踏着米格尔湖的水面小跑而去。

临走到一半,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扭身朝正安静待在老师旁边听候吩咐的安德烈喊:“白鹰会的索别斯基先生?你要不要也随我来?”

巫师群里死一样地安静了一会。

面见巫王?这小家伙哪里来的好运气?难不成是巫王的这位徒弟看上他这副皮囊了?

安德烈也愣住了,直到老师施泰纳教授推了推他。

“谢谢,我十分愿意,艾森科恩小姐。”

莉泽罗忒满意地笑笑,年轻的男巫安德烈觉得这个性情乖张的粉发女巫迷人极了。她掏出魔杖,遥遥点向他的双足。

安德烈也和她一样踏足在水面上,恭谨地往巫王塔前去。

莉泽罗忒和安德烈踩着水来到了巫王塔底的那扇木偏门前,她伸出一根手指,然后把其塞进了门边的鹰头雕塑的尖喙里。

伴随着女孩小小的一声嗷呦,石鹰合口咬下,品尝起她血液里魔力的味道。半秒后,木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如果是平时,莉泽罗忒一定是踢开门跑进去的,但今天她一反常态,动作轻轻地开门关门,蹑手蹑脚地进入了塔底的杂物间。

杂物间里只点了三根封在玻璃窗里的蜡烛,橙红色的火苗摇曳着向黑暗发出微渺的光芒,只可惜光线晦暗,气氛反而更加阴森。

莉泽罗忒和安德烈的身体在墙壁上投出两道道巨大的影子,显得有些可怖。真像是文艺作品里人类想象中吸血鬼们的古堡。

“要有光。”

女孩嘟哝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咒语的话,从袖子里掏出魔杖,扬在身前。

随着莉泽罗忒的动作,那根蕴含着超凡的木棍的顶端发出一点光芒,照亮她的前路。

安德烈也施了个无声的发光咒,魔杖顶端迸发出温和的光芒,照亮他身遭的方寸之地。

莉泽罗忒带着安德烈绕开包括人类在内的变种动植物标本库,走过关着魔兽和异种的漆黑囚牢,里面的智慧生物已经失去了伸手拍打附魔牢笼的力气和勇气,只是向外面的活物嘶吼着。

安德烈提心吊胆,而莉泽罗忒对此视若无睹。

少女继续跳过经过各种推演的未完成术式和半成品法阵,推走拦在路上的一片片移动黑板,避开地上散乱的一摊摊草稿纸。

当她的粉发映照到来自塔顶洞口透过来的自然光亮的时候,莉泽罗忒就又一次能够重新见到她的老师。而安德烈,也终于第一次觐见他的王。

安德烈屏住了呼吸。

那位传说中的巫师安静地阖眼,他坐在黑石围护的窗洞边上,撑着头沉思,像是睡着了。

但莉泽罗忒知道并没有。

她刚刚踏至老师的十步之内,就感受到来自这位巫术尊主身上强大魔力和咒感的压迫。

巫术与巫师之王身穿的衣袍同样和他的名号一般璀璨,他那身巫师袍的袖口辊着一串秘银和精金熔铸而谱写出的腓尼基咒文,随着呼吸,在时光中变形成这片大地上的各种语言。

在他的前领和袖边上那些条由繁复琐碎的金银构成的溪流之中,晦涩深奥的灵光正阴暗而缓慢地淌着。

它使有幸和不幸的见者目眩神迷,精力不自主地被抽干。

安德烈强忍着移开视线,避免陷入其中的思潮。

巫王暗夜般的黑色袍尾和后领上用骨钉系着一道道红金相间的纱飘带,在塔顶透进来的无风的熹微光线中,他们神秘地齐齐飘动,每一道朱鹮羽般的飘带上都歌唱着巫术与咒言的荣耀,寄托着被拯救的枉死者与被宽恕的获罪者不愿离去的灵魂。

除了那探出宽大袖口一半的苍白手掌和修长如蛇的手指,巫王的整个身体都藏在那身华美的袍下,但巫术尊主暴戾和高傲的精神力却沉默而疯狂地凌驾于这片国度,无人可以忽视。

感知到学徒的临近,正昼夜思索着世间学识与过往残忆的巫王微微睁开眼睛,向觐见者投去他那至高无上的意志。

安德烈难以抵抗地低下了头,只看到巫王的袍摆。

没等巫王朝他的学徒发问,莉泽罗忒便急急忙忙地抢着开口:“老师,我回来了,一切顺利。”

巫王点点头,头顶那只雅致而尊贵的金丝冠冕只在他淡灰色的浓密长发中露出半圆形的前盾。

他动了动手指,收敛起倾泻回绕在塔楼房间里的强横精神,让学徒莉泽罗忒能够走近他几步。

“我看得到,你的过去和现在。”巫王轻轻说,声音有如风吹高塔般苍凉淡漠。

“老师大人的千里眼太厉害了。”

莉泽罗忒拍着马屁,一边跑到巫王身边,为他献殷勤,又是捶背又是敲腿。

巫王没理她,而是又看向稍远处的安德烈。

面对如此强盛的意志,安德烈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为了避免被大巫师读取到什么不礼貌的思想,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什么也不要想。

“大脑封闭术还需精进。”

巫王说了这么一句。

安德烈回过神来,用力地点了点头:“感谢巫王阁下教诲。”

“白鹰会?”

“是的,巫王大人。”

“哦,”巫王不以为意地摸了摸身边学徒的粉发:“卡茨佩尔·索别斯基是你什么人……?”

“回禀大人,他是我的曾祖父。去年刚刚过世了。”

“嗯。他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巫王颔首。

“感谢巫王大人。”

巫王抬了抬眼皮,灰色的眼瞳里露出一丝难得的疲惫,说话的声音带着遍历岁月后的古井无波。

“过往总是逝去得如此之快,故事鲜有人闻。”

安德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巫王,不过巫王似乎也不是说给他听的。巫王低眉看向蜷在自己腿边的粉发女巫。

“你又擅自行事了,莉泽罗忒。”

“老师,我只是想出去看看嘛……也没发生什么事。”

“我是说,那只人偶。”

巫王抬起手,抚摸在身边粉发少女圆润光滑的脖颈与下巴之上。

莉泽罗忒并不反感老师如此的接触,或者说也不敢反感。

巫王的十指有着藕节般的骨相,精美和精确程度都如书画中的天神一般。

他那张因为轻轻扬起来而被日光照亮的面孔上,充斥着富有侵略感的中性魅力和近乎能表现出人体之伟大的精巧美丽。

“啊哈哈……那姑娘看起来挺顺眼的,送她个礼物嘛。”

莉泽罗忒讪笑着,眼睛瞟向巫王搭在她脸侧的十根手指,让她想起了巫妖异种们闻名遐迩的传承术法——“白骨之柱Knochensäule”。

她看不出老师的心绪,而巫王继续低语:“那可不是简单的礼物,怎么能把宝贵的意识残片交付给毫无了解的陌生人呢?”

“呃,老师……!”

“还专门叫了外人过来,这么害怕我?”

安德烈心头一紧,生怕自己被牵扯进来。

莉泽罗忒的身子向后一退,但巫王的手和无声咒文轻松地压制住了她的动作。

“就那么想从我身边逃离吗,我的好学生,刚刚和现在?”

“没有的事,巫王大人,我只是……只是想去外面冒险?”

莉泽罗忒还在试图辩解。少女双眼中的那颗粉宝石在不断颤抖,在人类的眼仁和瞳孔处,宝石被巫王野蛮的精神给压碎出一道道裂痕。

“孩子大了果然叛逆啊……”

巫王勾起嘴角,尖利的指甲从莉泽罗忒的脸颊滑向她的眉心。

“主人,我……我错了……”

莉泽罗忒挤了挤眼睛,似乎快要哭出来。

“态度一般……又不是初犯,怎么惩罚你呢?”

“主人…求你…”

“关段禁闭吧。”

莉泽罗忒还要说话,眼睛却在下个瞬间黯淡下去。

巫王的手指从她的眉心处钻入,却如若虚幻地穿越过她身上属于人类的各种组织,轻松探入大脑。

他的两根手指从莉泽罗忒已经失去意志的大脑抽出来,没有带出一丝人类珍贵的鲜血,也没有留下毁坏少女美好面容的伤口。

安德烈一时间直想大声尖叫,但在他看清楚了巫王的动作后,心中的释怀大于震惊。

巫王的手中正夹着一颗纯净无暇的铭刻宝石。

那颗富含强大魔力的宝石是奇异的粉色,上面书写的金箔样的咒言纹路此刻正流动着智慧的光芒。

见识不算浅的安德烈自然认得出来那是古代巫师们制作智能人偶时一般会填入的核心晶石。

当然,巫王的亲手创造当然会胜过古往今来的所有人,以至于所有巫师都没有发现名震天下的巫王之徒莉泽罗忒·艾森科恩原来不过是巫王制作的一只人偶。

那颗核心晶石显然也不是一般的矿物,它的色泽与光纹,安德烈记得曾在某本古籍里看到过,但一时间想不起来究竟是何等器物了。

眼下,巫王正注视着那颗变得不同了的核心晶石。

对于巫王这种级别的巫师来说,很容易就能发现那颗宝石上的新咒文,是除去创造者的第二个人的手笔。

一道有关心智转移的纹路,似乎是完全自创的语法和笔法都显得极为特别。

但巫王稍一沉凝,就从上面辨别出了端倪。

这道咒文的核心描述段落,和巫妖转化仪式中的被转化者心智稳定的处理手段有百分之七十八的相似处。

这算是查重吗?

巫王的目光和精神力径直向下,穿越过数道砖石,看向塔身中层里莉泽罗忒的居所。

在学徒冥想点旁边的木架上,他看到了那件来自新晋大巫妖黎契·奥尔特加赠送给他的造物的那件礼物,一顶尖而大的圆边巫师帽。

难怪她爱不释手。那个堕落者也居然瞒过了我的眼睛,看来魔术与魔法一径仍有珍稀的神秘留存。

黎契·奥尔特加,伊比利亚的明珠,堕落的天才魔术师,年轻的大巫妖,巫王的受膏者,始祖血族的盟友。

我已清算过你的忤逆,只是竟还藏着这样的背叛……

在你对我的债务偿还前,你最牵挂的学生和弟子会找上你的,采佩什真的愿意帮你吗?

巫王无声而阴沉地笑,他捏了捏这颗美丽的宝石,从里面读取到了人偶的意志和记忆,然后丢进了法袍内侧的口袋里。

很久没有这么有趣的事了啊——圣物、奇迹、圣徒后代和一位再世圣徒。

莉泽罗忒的身体早已失去了声息和生机,倒在塔顶阁楼的地面上,回返到她本真的面目——一只人偶。

巫王看向安德烈,笑着问这位年轻人:“想象过吗?”

“并没有,巫王大人。”

“你看……就算是自己的造物,也会想逃离主人的束缚。而若是人,就会更加复杂了。”

安德烈猛地弯腰行礼,语气急促:“安德烈和索别斯基们永远忠于巫王大人。”

巫王站起来,华丽典雅的长袍庄重地拖曳在地上,他挥一挥手,人偶几可拟真的躯体飞到了他原先坐着的座位上。

“我收回对你的批评,不错的头脑封闭术。索别斯基家……就该擅长这个。”

海因里希巫王枯灰色的长发开始随风飘舞,安德烈再也无法保持谦卑的沉默。

一种见证传说与铭记历史的颤抖感强烈地统治了他,一名高傲的男巫的心。

可同时,前所未有的畏惧又从心底生出,无知与明知都使人战栗。

“您要亲自去么?”

“你在害怕?年轻人。”巫王的嘴角勾起,似笑非笑。

安德烈正装下的身体的确和心灵一样在摇晃。

他强撑着那股若有若无的精神威压说出那句俄语诗:

“Напрасно хитрая вражда

(Быть может, смерть Петра)

Тревожит вечный сон Петра!

(再不要挑动枉然的刀兵,惊扰彼得的永恒的梦!)”

巫王这次是真的笑出来了,安德烈可以确切地听得到他含蓄感慨的笑声:

“普希金?安德里亚·索别斯基,你算得上是个独特的年轻咒乐师,和你的同辈都不一样。”

“海因里希大人……谬赞了……”安德烈感觉自己的意志已经被巫王并无恶意的魔力压缩成角落里的小兽。

之前所有人的用词都是中性词,可从巫王刚刚短暂而美妙的笑声中,安德烈后知后觉地发现海因里希原来是个古老的女巫。

但这,怎么可能让任何人对她,这个举世无双的独夫,生出任何的轻视呢?

“但是,少数服从多数,这才是你们所称的民主。”

被冠以“巫王”之名却始终嗤之以鼻的无上女巫——玛蒂尔德·海因里希难得地微笑着,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单体力量此刻悠然地望向北方,脚下踏出一步,便越过了现实与神秘的界限。

她从砖瓦和禁制等一切阻碍中如幽灵般穿过。曾束缚巫师脚步的高塔,如今只成为她强权与威名的象征。

巫王走出高塔,君临在她忠诚的高塔之都。

柏林的郊野传来寂寞呼号的风,将巫王身后雍容绵密的袍摆全部吹开。

巫王的衣袍和身形在柏林都的上空优雅从容地舒展,好似一面飘扬着的红黑色旗帜。

连同她束在花丝黄金冠冕之下的枯灰色长发,也随着法袍的歌声和施普雷河畔的风声摇曳。

海因里希扬起苍白的手,千万道无声的奥妙咒言从心中倾泻而出,在澄澈的天空中翻卷如旗帜汇聚成的蓝黑色海洋。

这座城市矗立着千百道高塔,他们像匈牙利骑兵的骑枪般长久站定,直直地指向居住着神和天使的天空。

巫王的语言在命令他们。

他们对他们的这一任尊主报以热切的回应。

天文塔、气象台、博物馆、瞭望塔、主题酒店和旅游景点……高塔之身现已披上了一层层花花绿绿的画皮,但他们铁灰色的意志依旧可靠。

骑枪的枪尖迸发出强烈的光芒,向天空直冲而去。

千百座高塔,千百道枪锋,搅碎了柏林上空的浩荡云层,惊醒了城市的晚霞和人民。

一辈子生活在表世界的普通人惊呼于这壮观的一幕,以为这是首都某个未事先通告的庆典。

而里世界的超凡者们,却不由得为巫王的气场慑服心神,无不仰头望去。

时正黄昏,柏林巫师联合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们在盖勒特巫师学校里的占星学塔楼上抬起头,看到黄灰色天边那道飞扬的黑色旗帜与汹涌的魔力和咒言。

高塔们挺直伟岸的身躯,而高塔的居民们齐齐弯腰行礼。

黄昏的天穹之中传来巫王悠远缥缈的歌声,尘世间最伟大的咒乐师只用了嗓音去沟通万物。

安德烈能从中听到自己的悲伤与忧郁,忍不住流出泪来。

那里,在寥廓的海波之旁,他站着,充满了伟大的思想,向远方凝视。在他前面河水广阔地奔流;独木船,在波涛上摇荡,凄凉而孤单。

在铺满青苔的潮湿的岸沿,黝黑的茅屋东一处,西一处,贫苦的芬兰人在那里栖身。

太阳躲进了一片浓雾。

从没有见过阳光的森林,在四周喧哗。

而他想道:

最后,她的号召无视时空地响彻在高塔之都的每一位超凡者耳中。

“于此,再现奇迹。”

天穹上的云层被巫术高塔迸发出的咒言流光搅碎,碎裂的绵白之后,不再是蔚蓝的天空和橙红的落日,而是星空般的迷幻。

咒言构筑出的星云和魔力的废渣在天穹的破洞里翻涌着,洞开超越空间的大门。

巫王无需挥舞魔杖,她只是张开双手,星云便变化成朦胧的水汽,透出背后的另一副天象。

在水汽又随巫术尊主的意志散去之后,柏林人仰头望天,发现他们熟悉的天空中出现了另一座倒置的城市。

五颜六色的洋葱头圆顶,纵横蜿蜒的河道,永不化去的白色积雪,各种华丽的新古典主义建筑。

那是圣彼得堡的倒影。

在数千公里外的圣彼得堡,人们仰望天空,看到无数道流光从天空直直坠落,然后那座坐落着无数高塔的城市,同样降临在他们头顶。

破开时空与表里世界的限制,两个城市的会面,两个国度的试探,两种神秘的碰撞,在巫王的手中顷刻而成。

人类的构筑在天穹之上彼此倒悬,华丽的穹隆对上肃穆的高塔。这才是真正的奇迹级别的术法!

时钟塔那些自以为是秩序制定者的愚蠢魔术师们,当然该臣服于此。

这个世界,当然应该重新想起巫王的名讳。

在巫师时代流传下来的传说中有这样自傲的描述:

五个慕尼黑学者可以陷没一队训练有素的具装甲骑;

四组条顿变形师可以席卷一处叛服无常的蛮族村社;

三名联合委员可以肃清一座异种盘踞的堕落城池;

两支维也纳咒乐团可以摧毁一方走入歧途的腐朽公国;

一位神圣的莱茵皇帝可以统治一群不思进取的王侯;

一位高居黑塔的巫王可以让这片大地永远沉溺于恐惧之中。

巫王走出巫王塔。

玛蒂尔德·冯·海因里希,巫术与巫师之王,永恒的恩典者,权威的支配者。

这位曾送葬贵族之名的大容克,在这春回大地的一天终于苏醒,携着比铁与血更永恒、更纯粹的号召归来。

巫王海因里希飞向天空,身遭的咒言交织组合成一轮轮璀璨玄妙的流光,撕碎了那座城市的超凡禁制。

百多年前的呼唤已然如此清晰,城中的巫师们服从而狂热地举起魔杖。

黑袍簌簌作响着被风托起,巫师们追随他们的王向天上和地下而去,于是黑色的羽翼遍布两座城市的天空,宛如真正的千军万马。

来自高塔之都的巫王降临在圣彼得堡。

……

在这春回大地的一天,斯维塔兰娜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出门去了。由于她走的时候看起来很焦急,于是蕾娜塔她们当然不由得担心起她来。

“那么,我去市里接一下她吧。”

午餐桌上,楚岚说。

“我陪你一起去。”蕾娜塔一拉凳子,蹦了起来。

楚岚想拒绝她:“没必要那么多人……还要照顾你。”

蕾娜塔呲牙咧嘴地表示不满,但没再说话,被母亲叶夫根尼娅夫人拉着坐下。

不过,转念一想后,他又说:“带上你一起吧。不过,阿格妮丝也一起吧,方便照顾瑞娜。”

他们便去向圣彼得堡,坐在喀山大教堂外的广场边上,等待着斯维塔兰娜归来。

斯维塔兰娜很快找到了他们。因为离天黑还早,于是蕾娜塔提议并决定在市中心再逛一逛。

他们坐在即将破开冰封的涅瓦河旁,蕾娜塔正在为楚岚解释“涅瓦河的猫头鹰总是在黄昏后才起飞”这句哲语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征兆地,蕾娜塔眼睛里的银色流光像水银一样爆发出来,她低下头抱紧脑袋,痛苦却又无力地嘶吼着。

斯维塔兰娜焦急地蹲下,用手抚摸妹妹的额头,轻声呼唤着她的意识。

阿格妮丝莹蓝色的眼睛望向在一瞬间就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的天空。楚岚的心脏开始不自主地剧烈蹦跳,鼓点般急促。

铅灰色的云朵翻卷,被超越凡俗的力量撕碎成残渣,从星空色的空洞中迸发出浩大得连普通人也能感受到的魔力。

狂风被魔力裹挟着,像疾驰的钢铁洪流侵略向人间,路边的玻璃橱窗哐哐地一路爆碎,轻物被卷飞向天空中浮现的巨城。

巨城倒悬在他们的头顶,其中屹立的高塔像骑兵的枪尖,冰冷地直刺圣彼得堡。

彼得之城的领空当即浮现出黑金色的巨大护盾,但那座城中的千百座高塔顶向下射出千百道灼热的枪芒,两者在半空中相互抵消,消弭于无形。

“天啊。”阿格妮丝神情恍惚。

在圣彼得堡人们抬头望向的方向,取代天空的不是一两座被天神举起的楼宇或社区,而是一整座成片的、不间断的建筑集群!

规划整齐的道路川流不息,古老的湖泊兴起墨青的波澜。

这是一整座国际大都市!

一整座要向他们倾倒下来的城!

那座城市遮住了视界的极限,令人窒息地覆盖在头顶。太阳的形状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不知道从哪一个方向射下来的橙黄色暮光。

“柏林。”楚岚在天空上看见了那座标志性建筑,勃兰登堡门。

斯维塔兰娜用术士的能力分享了蕾娜塔的痛苦,使得两个人都能够暂时缓过血统暴走的压力,但银发的少女们抬头看向她们无数次凝视过的天空时,依然充满着浓浓的惊惧。

柏林建筑群的庞大阴影像海啸一样洒了下来,恐惧随着暗影,如同活动的流水般无法阻止地浸没开来。

在陷入在阴影之下的圣彼得堡,不断有不同的地方响起惊呼声和呼救声,尖利的警报声开始凄厉地在两座城市之间的空中响起。

有无数的事物飞向天空,就在他们的身边,也许是人,也许是战斗机之类的科技飞行器。他们扑向那些自天空而降的黑影。

那些黑影的边角在大风中翻飞,身形却坚定有力,所有人一开始都会以为那不过是天上黑色的鸟,直到他们身上爆发出魔力的声与形!

那是穿着黑袍的巫师!

柏林巫师联合的首都巫师团!

全世界最强大的超凡攻击群之一!

集合施法的魔力乱流已经让神秘提升到了一个足以模糊现实界限的程度,巫师们的身前已经燃烧出猩红色的星点。

在地面看起来,那些是未燃尽火堆里的星点余烬,可在他们的魔杖端上,却是一轮轮足比人身还要大上一圈的能量聚合团,如同唤起了猩红色的新太阳,却比那无私伟大的恒星要危险得多!

“快躲!抓住我!”

斯维塔兰娜变成银色的流光,楚岚和阿格妮丝抓住她的行刑黑氅,四人一同消失在已经开始灼热的空气中。

在下一刻,昏黄中的星点残烬向大地和天空释放出数万道的猩红射线,好似美丽的慧尾降临人间,可却代表着极致的毁灭。

灼热射线锁定了圣彼得堡城区内的一切潜在超凡,哪怕是并没有使用超凡能力的楚岚一行,也在目标之中。

他们刚刚消失,速度在3马赫以上的射线就已经击中了原地。

仿佛燃着火的陨石坠落,那处地面的地砖无声地被融化、炸裂。石料与泥土飞溅,留下一处坑洞,半径足有三米宽,深度更有将近一米!

可那些飞向天空,阻击巫师们的圣彼得堡超凡者和空中器械才更是首当其冲!

代表死亡与毁灭的彗星光束刺穿了自上而下的护盾体,许多身影都被击中下落。

他们中的大多数只是圣彼得堡的“冬与夏”卫队,即便再是悍不畏死,在能力上完全不可能与巫师们对抗!

而城市本土中刚刚升空、甚至还未出现在巫师视距中的空中力量,更是一瞬间就被足以切割钢铁、点燃火焰的热射线贯穿,冒着黑烟与流火无力坠落。

更多的倒霉蛋,则是在空中就爆炸成烟火。

每一道杀死敌人后的猩红光线都去势不减,和那些被躲开的同伴一同,袭击向彼得堡的大地。

如冬宫与尤苏波夫宫这些重要的建筑与那些五颜六色的洋葱头教堂表面浮现出神力或其他力量结成的护盾,堪堪阻挡下了攻击。

但那些没有神明和超凡者保护的更多建筑,则是在射线无差别的轰炸下将近坍塌!

樯倒楫摧,混凝土与钢铁被烧穿垮塌,那些或美轮美奂、或肃穆沉着的古典建筑不少都在楚岚的眼中沦为了废墟。

而城中心矗立着的现代大楼群,也难以幸免,正冒着滔天的黑烟摇摇欲坠。

巫师是全代所有超凡体系中个体战斗力最强的,而只是一个照面,他们就对圣彼得堡造成了严重的杀伤!

楚岚一行在涅瓦河边显形,河面上有几处的河水正被坠落的火焰烧得咕嘟嘟沸腾着。

在离他们大约几公里远的地方,蕾娜塔看见涅瓦河上的那座钢铁桥梁被从天而降的几株猩红色射线击中。

那是她和楚岚去尤苏波夫宫的路上的那座桥,也近乎是他们开始故事的地方。

被射线击中的是斜拉桥的钢索桥塔。击中点的高强度结构被超凡的力量烧得融化,而那周围,受高温的钢铁开始屈服。

在蕾娜塔和斯维塔兰娜颤抖的眼神中,钢索崩断,桥下的主梁从当中断开。

转眼间,桥面就干脆地碎裂开来,带着其上双向六车道的车辆一齐向沸腾的河水中倾倒。

“我……”

蕾娜塔哽咽了一下,向周围看了看,发现所有人都自顾不暇。

凄厉的警报无意义地长鸣着,作为最后的底线,防空炮开始运作,向欲要从天而降、进入城市的巫师们喷吐橙金色的流火。

可那是完全没用的。黑袍外先是出现了一层肥皂泡一样的护盾,再之后又弥漫起一层晦暗的淡黑色烟雾。

在一条条长线般的弹链向巫师袭去的时候,子弹与炸药先是被护盾轻松地挡下,再之后,黑雾的表面反射出十数道琉璃色的流光,朝向他们开火的防空火炮与近防炮飞去。

有多少飞来袭击的事物,就有多少道同样回敬的琉璃光。

楚岚看到不远处一个巫师从天而降,落在毗邻教堂的楼房顶上。

他的身遭迸发出近乎璀璨的千道光芒,自动锁定了攻击来源的方向,汇聚成一道透明的长河,反击着圣彼得堡的地面力量。

第一时间开火的近防炮和普通士兵都被数道琉璃色的河水贯穿了,瞬间死伤无数。

“海因里希反制咒……精锐中的精锐。”阿格妮丝的神情也略显严肃。

在废墟之上,更多的巫师落下了。他们的神情刚毅而淡漠,巫师袍在圣彼得堡魔力席卷出的狂风中翩飞,像一只只漆黑可怖的巨大鹰隼。

“我需要去护卫冬宫与宗座了。”

斯维塔兰娜收到了消息。

在一开始的短暂茫然与悲怆之后,银发的行刑人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将一切藏进厚重的黑氅之中。

“帮我照顾好瑞娜。晚点见。”

“我陪你一起去。阿格妮丝能保护好瑞娜的。”楚岚说。

斯维塔兰娜冷静地解开长发,并抽出腰侧的银色长刀:“你跟我去也没用。别忘了,你是个调查员……禁止明确地参加国际战争的。”

楚岚沉默,斯维塔兰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战争开始了,楚岚。”

“我会远远跟着你,怕你死。”

“那也好。我们走。”

“阿格妮丝,交给你了。”

“放心,我可从来不是需要被保护的角色啊。”阿格妮丝眼睛眨了眨,她抱起忧心忡忡的蕾娜塔,背后燃起蓝色的光焰,向最安静的地方贴地飞行。

“姐姐,楚岚,要小心。”

“嗯。”

两人握住手,消失在原地。沿途的事物褪色后不断扭曲飞驰,斯维塔兰娜语速急促。

“大教堂与冬宫分别有着一座城市级的禁止传送的法阵,无论灵咒同盟是想要继续增援进攻或者撤退,都必须要先全部破坏它们。”

天空中的巨大空洞已经缓缓消失,柏林的虚影也已经变得单薄起来,只在天边血红的暮光中留下一面红黑色的葳蕤旗帜。

那显然是一次单向的大传送术。

斯维塔兰娜说的没错,柏林巫师联合的行动同样是一次不成功便成仁的奇袭。

如果他们的战果没有快速达到,同样可能被反应过来的俄罗斯人葬送在这里。

远处飞来的白烟开始落下,导弹和自爆无人机不在乎误伤地冲向城中的袭击者。

黑袍人们拖着裙摆般的长袍在街道中疾速飞行,沿途不时有圣彼得堡的超凡者将他们拖入战斗。

那道神奇的传送术结束后,巫师们也不再能大批量地长久停留在重力束缚着的天空,也没有意义停留。

双方都失去了完全的制空权,接下来的便是巷战中的死斗了。

只是,他感觉自己和所有人似乎都蹊跷地忘掉了什么。

巫师们的力量正向冬宫集中,圣彼得堡人也朝他们的艾尔米塔什聚集过去。

那处一度是俄罗斯最伟大的宫殿与中枢像是一道漩涡,吸引了双方的力量疯狂地汇聚。

驻守在冬宫的萨满士兵们依托着建筑本身和外层护盾的庇护,在抵挡巫师们五颜六色的咒语的同时,努力地还击着。

几个刚加入战场的巫师从屋顶上跳下来,他们的手中都提着一个平平无奇的棕皮手提行李箱,其他正在施爆破咒消磨护盾的巫师们看见他们的到来,便纷纷为他们打起了掩护。

“神奇生物学家……该死……”

斯维塔兰娜和楚岚赶到的时候,已经看见那几个神奇生物学家蹲下身子,将行李箱平放在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解开皮扣,朝冬宫的方向打开盖子。

围攻冬宫的巫师们一齐停止了施法,战场诡异地骤然安静了一瞬间,只有风卷过街道的声音。

一声冲天的嘶吼响起,一只象牙白的尖角从手提行李箱中探出,接着是铅灰皲裂的皮肤与通红暴怒的眼睛。

那是一头头生尖角、酷似犀牛的巨兽,大约有一栋两层的独栋公寓那么高大,却能够诡异地从那个钻个人的手提箱中一跃而出。

“是“攻犀O-Rhino”!及时加固!”

冬宫里传来经过扩音术加持的喝令声,而那时,足足有六头的攻犀已经嘶吼着向那美丽的建筑冲去。

肉体质量和强度都堪比超重型坦克的犀牛踩碎了路牙与台阶,头顶的独角闪烁着银灰色的冷光,凶残地扎在冬宫的外层护盾上,护盾仿真地裂开纹路,宣告自己的不堪重负!

随着攻犀的长角下方一处难看的肉脓包逐渐膨胀成危险的血红色,激烈而原始的超凡能量从这些神秘生物的身体涌现,生生地在护盾上炸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攻犀们继续向前冲锋,体表炼金附魔的大片铜甲轻松地弹开了术士的刀与萨满的咒语,直直撞断了外廊上一排排端庄俊伟的罗马柱,冬宫青兰色的美丽墙壁也被野兽们顶碎了。

灰尘四溅,护卫者们匆忙而不甘地后退。

一部分巫师们抓准时机,瞬间化作了黑影,像一道道剧院里的黑色幕布,随风翻卷后顺着缺口涌入冬宫。

在那些可怕的黑幕的头顶,荧光绿与猩红色的咒语像分外刺眼的激光一样冲进深处去,为他们的突击打着掩护。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斯维塔兰娜几乎已经按捺不住了。

而在下一秒,约莫二十五六个轻甲骑兵从街角转了过来,向如乌鸦群般降落的巫师冲了过去。

马蹄奔腾,他们结成了奇异的阵型,虽然人数不多,但在高速的冲锋中很快汇聚出了不容小觑的气势。

青绿色的疾速术式与若有若无的蒸腾血气簇拥着他们,瞬间从视线的远端疾驰而来,沿途的障碍物——汽车、路灯、路障等等都被他们轻易地掀飞了。

术士骑兵团。楚岚认出了领头的那个骑兵,那个在短发梢带着些许暗银斑点的男青年。

哥萨克术士骑兵团的第三士官长,阿尔乔姆·萨哈罗夫,绰号“铁马”。

他率领着他的亲兵席卷过街道,转眼间就杀进巫师们的阵地。

术骑兵持着的长枪不容置疑地刺穿了巫师们的防御阵线,来不及闪躲开的战斗巫师哪怕有着护盾咒的加持,也难逃一死。

他们近乎是撞碎了胆敢接近的一切有生力量和死物。

敌人的血肉和炼金护甲被搅碎成褐色的腥风,将术骑兵们衬托得更加凶戾悍勇。他们生生冲杀出了一道血肉与金属混合之径。

巫师们同样反应迅速,那几个神奇生物学家很快被专职远程施咒的咒术师小组重重地保护了起来,他们再次打开那些潘多拉魔盒般的棕手提箱,并立刻捂住耳朵。

一群形状怪异,叫声尖利得仿佛要刺穿人类耳膜的小型神秘生物迫不及待地飞了出来。

它们长得像是某种翼手目动物,只不过它们的膜翼是令人悚惧的艳绿色,灵长类动物的本能告诉每个人,那份高饱和度的鲜艳代表着剧毒。

“ “毒蝠V-Chiroptera”出击!”

神秘生物学家俯下身子,几乎是跪伏在地上。

因为他们自己离那些被奴役的对象最近,所以他们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同时大喊一声用来告诉周围的同伴。

同时,那还是一道咒语。

被称作毒蝠的生物拍打着绿色的膜翼飞上半空,身上同样出现了基础的防护类咒语,并且依照训练组成了极具变化的阵势。

它们向发起第二次冲锋的骑兵们飞去,在接近术士血脉力量凝聚成的青绿色罡风时,又猛地散开减速,从前后不同的方向包围住了那十几个骑兵,控制好速度地扇动翅膀,伴随着他们一起前进。

没有俯冲,没有攻击。

这份“和谐”没有持续半秒钟,但却在分外的诡异中显得漫长。

下一刻,毒蝠群齐齐发出一阵极高频率的啸叫声,从四面八方笼罩了术骑们。

那是带有神秘的攻击性叫声,楚岚和斯维塔兰娜离得很远,而且已经捂住了耳朵,但仍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与心悸。

而正处攻击范围核心点的二十几个骑兵,有三分之一都直接被震慑得将近昏迷,要从马背上摔下来,哪怕有着同伴的协同,也迷迷糊糊地无法坚持。

而他们胯下的顿河马,也从马耳中流出如注的鲜血,不得不减慢了冲锋的速度。

眼见其势已去大半,没怎么受到影响的阿尔乔姆却并不勒马回撤,他把骑枪扔回到背上,抽出腰侧散发着肃杀之气的墨黑长刀。

“铁马”眸中溢满了鲜血,他将刀遥指向那群被保护着的神奇生物学家,萨哈罗夫家带着诅咒的血脉力量泼洒出来,越过上百米的距离,降临在了巫师们身上。

神奇生物学家当即心头一震,魔力的庇护让他们意识到了诅咒——这种神秘力量中的神秘力量——的降临。

那一颗颗鲜活跳动的心脏被“铁马”阿尔乔姆的诅咒真切地撼动着,若不是最后的清醒意识支配着他们给自己施咒或灌魔药,险些当即晕倒,无法继续战斗。

这是多么恐怖的力量!

可这远远达不到阿尔乔姆所想要的战果,他扬起长刀,重重下斩,毫不犹豫地斩断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指,可见骨的截面并没有让这个坚强的术骑兵发出痛苦的叫声,阿尔乔姆只是在喉咙里低低的嘶吼着。

付出了足够代价的诅咒从任何人都无法干预的地方卷土重来,直接震碎了两个神秘生物学家的心脏,剩下的也没好到哪里去,直接吐出鲜血,昏死了过去。

失去了神秘生物学家的精神力契约约束,已经加入战场的神秘生物立刻放弃了自己的战术任务。

那几只皮糙肉厚的“攻犀”调转头角,不再往绞肉机般的冬宫内冲去,一阵恍惚后,逃向了涅瓦河广阔的波浪;狡诈的“毒蝠”更是直接振翅飞向圣彼得堡的城郊,追寻自由去了。

而冬宫内的守军难得地喘了一口气,看着术骑兵再度掀起腥风,他们士气大振。

“报告,一名高等术士出现在冬宫前西侧战场,提出击杀需求。诅咒侧,术士骑兵团。”

一名巫师先是通过对讲机呼喊,呼救支援,但城市的远方突然降临了一阵激烈的雷暴!

不是雷暴雨,是雷暴!

是真正的雷暴!

紫蓝紫蓝的雷电不再像是浅尝辄止的雷击那样,而是真真如同下雨一样地降临在那处区域。

来自自然的咆哮吞没了爆炸与碎裂声,一道又一道强烈的电磁冲击波圈从那里扫向全城,除了部分做过强电屏蔽的设施与避难所,一切科技设备都陷入停摆。

负责通讯的巫师肩上的对讲机失去了作用,他只能挥动魔杖来进行最后的传讯。完成了……他松了口气,心想。

转瞬之后,来不及逃跑的他就被术骑兵的阵罡风撕裂了护盾与附魔护甲,炼金脊椎徒劳地在身后耸动为主人提供奋死一搏的出力,但最后还是整个人都被阿尔乔姆的长刀斜斩成两半残尸,被淹没在马蹄中,成为地面上褐色泥土的一部分。

在一处隐蔽的露台上,楚岚和斯维塔兰娜不得不目睹了这一切的一切。

这时候,斯维塔兰娜从身后蒙住了他的眼睛。

“闭上眼睛。”

“为什么?”

“你是我的爱人,我……不想你看到我杀人的样子。”

“……不重要。”

“我之前也从来没担心过这种事。现在不一样了。”

身后的女孩消失了,眼窝上冰冰凉凉的掌心触感也消失了。

楚岚违背了她的意愿,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一道亮银色的飘带,瞬间地将四散奔逃的巫师们串联在一起。

然后,行刑人双刀上的神力撕碎了护盾,冰冷的刃插进大脑或心脏。

“少极狐”,在整个神秘侧都以极速闻名的年轻行刑人。罕见的以术士之身担任逆约派神职者的少女。

楚岚知道,独她所有的穿梭空间的术式是无视任何空间稳定手段的,虽然在极端情况下仍旧会被打断,但在打开了传送禁制的圣彼得堡,她的奇袭、她的极速与她的术式恰好地结合,一个人就在冬宫前的这一群无法使用任何穿梭咒的巫师杀了个来回。

厚重的黑氅扫灭了巫师们反击向她的死咒,银色的长发扬起冻结般的彗尾,带着斯维塔兰娜穿梭在空间中,雪刃的寒光只在她出现时一闪而过,便宣告带走一条生命。

“是“少极狐”!聚拢!等待增援!”

女行刑人刚把半空中一个叠了九层护盾咒的巫师一脚踹向地面冲锋的术士骑兵团,随后便听到有巫师如此呼喊,明显是认出了她。

斯维塔兰娜露出冰冷的笑容,身形再度变成无法辨识的流光远去。

冬宫里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她正打算支援那里。

但在看到青色外墙的大破洞中涌出一大群黑袍上染着血的巫师们的那一刻,她便知道不用去了。

冬宫失陷了。

斯维塔兰娜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情,然后准备向喀山大教堂靠过去。那里的战斗,可能形势比现在更好,但同样的,也会更加惨烈。

地面上的阿尔乔姆认出了自己这个不知道有没有血缘关系的远房妹妹,他不再捂着断掉两指的左手,而是朝斯维塔兰娜敬礼。

一向以冷傲形象示人的斯维塔兰娜疏远地点点头,动身前往喀山大教堂。

而在这时,银光一闪,她被迫退出了穿梭状态。

强大到无法形容的精神力沿着街道一路涌了过来,压制住了她和阿尔乔姆。

他们向街道那头望去,一个戴着兜帽的变形大师正从那里安稳降落。

兜帽下的脸还很清晰,并没怎么遮掩,于是他们认出了他。

联合委员沃尔夫冈·科尔,至尊巫师,柏林巫师联合的副总理,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变形大师,称号——“万物主宰Der Meister der Gestalten”。

他是来杀阿尔乔姆的,当然,现在要加上斯维塔兰娜了。

没有说一句话,变形大师轻呼了一口气。斯维塔兰娜登时感到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充满了恶意。

脚底的地面似乎变成了泥沼,有意无意地阻拦着他们的脚步,而术骑兵的战马身为动物最为机敏,被那个变形师浩大的精神力震慑得畏缩不前。

斯维塔兰娜俯下身子,以极速奔向科尔。而科尔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

路面上升起一道道矮墙,阻隔在她冲锋的路径上。

科尔的精神力刚刚完成一次变化的瞬间,行刑人抓住只有不到半次呼吸的时机,发动术式,化作流光穿梭过物质世界的一切阻碍。

“嘶——”

斯维塔兰娜从他的身后跃入现实,黑金色的行刑人神力像闪电般迸出身体,以“罪与罚”系列神术特有的程式缠绕上她的刀。

那道蚀刻着经卷铭文的银刀无声嘶吼着切割开空气,决死地斩向变形大师的脖颈。

她相信,哪怕再强大的防御咒语,也无法完全抵抗得住这一击。

即便科尔依靠闪躲而撑过了这一刀,也势必被行刑人拖入她的战斗节奏中去。

巫师们大多数都不特别善于近战技巧,她只能赌科尔也是如此。

面对远强于自己的对手,她没有多试探的空间,第一次就是全力以赴的攻击。

因为,这是斯维塔兰娜唯一的胜算了!

或者说,唯一的生机。

科尔侧过头来,但由于他带着兜帽,斯维塔兰娜还是无法看见他的脸。她觉得自己赌对了,科尔大师果然不擅长近身战斗。

在一击定生死的搏斗中,面对身后的偷袭,慢悠悠地扭头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差的选择了!

阿尔乔姆面不改色地用黑刀斩断了自己的左小臂,诅咒降临在了那位“万物主宰”身上。

哪怕是付出了这样的代价,他也不敢期望太多。

他只奢求,“铁马”的诅咒,能够让沃尔夫冈·科尔大师上了年纪的关节在这一刻稍加生些锈迹……

没用。

完全没用。

斯维塔兰娜斩向变形师脖颈的夺命锋刃在顷刻之间变成了一坨软弱无力的橡皮糖,完全无法承载神力的加持,只让它左晃右摇,滑稽得要命,更何谈击穿变形大师的防御?

而那份来自萨哈罗夫的诅咒,更是只让他的左手感受到了一阵束缚……可那束缚甚至连丝线都算不上!

只像是生在角落里、螳臂当车的小蜘蛛网!

沃尔夫冈·科尔淡漠的眼睛终于从兜帽的边上露出来了,斯维塔兰娜咬紧牙关,试图再次发动术式消失,但科尔的精神力如同汹涌的潮水,将她钉死在这片现实之中。

手指探出袍袖,科尔无杖施法,咒语与魔力寄托成冷绿色的激光,刹那间击中斯维塔兰娜的心脏。

死咒。

但斯维塔兰娜没有死,她的胸前出现了一道漆黑的虚化锁链,在束缚住了她自己的同时也为她挡下了这一道死咒。

不是所有的超凡能够彼此对抗,质与量都很重要。

面前的女行刑人如此年轻,显然不可能在量上胜过至尊巫师沃尔夫冈·科尔,那么……只有质了。

但科尔并不感兴趣。他见过的神秘已经太多,能够在质上胜过死咒的虽然不多,但也不能说少。

没关系,杀人的技法很多样。

对一名变形大师来说。

在他的精神力下,行刑人体内的肋骨开始弯曲,变形成尖锐的骨刺,倒刺向她自己的心脏。

不过,直接干预超凡者肉身的过程的确没可能那么快,面前的女人在死去之前,骤然间消失在了炸开的银光里。

科尔看向另一个年轻人,那个自断一臂,却仍顽强地骑在马上的年轻人。

没有逃跑,这很好。

他可以感觉到刚刚那股诅咒的重量,相比起不止打过一次交道的女行刑人,阿尔乔姆的力量要逊色太多了。

精神力聚合,选择表现为念动力。科尔的念动力隔着很远地捏住了阿尔乔姆,在后者的极力挣扎中,念动力依然巍然不动地缠绕住了他的身体。

阿尔乔姆的下属立刻试图救他,但又马上被科尔抬手拍飞到冬宫的墙壁上,不知生死。

沃尔夫冈·科尔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发梢上有着些许银斑的年轻人,然后用念动力把他的身体活生生撕成了两半。

逃走的斯维塔兰娜回头时正望见这一幕,少女的眼眶顷刻间红了。

可仇恨总是无足轻重。

科尔抬手看了眼自己手背上新出现一处不浅的伤口,一时间无法愈合。

他的精神力弥散开来,他并不屑于对那些普通士兵动手,甚至就连那些平平无奇的超凡者,只要不对他作出攻击行为,他也完全无视。

他的袍摆拖过巫师与术士们的死尸,神情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那个女行刑人的一系列血统术式都很奇异,隐藏气息身形、无视禁制穿梭空间,但仍不可能在他的精神力下完全隐匿。

不过,也许她已经逃走了。

明智的选择,可惜了。

斯维塔兰娜在楚岚的身边,他们逃离了已经失去意义的冬宫。

在一处没有怎么受到超凡者战斗影响的偏僻社区,许多圣彼得堡的普通平民都躲在了这里,等待城中的血液流尽。

她随意地找了一间正在招租的单身公寓,显形出现。斯维塔兰娜太累了,几乎要直接摔倒在地板上。楚岚扶住她。

“我们走吧。”楚岚看了看她的眼睛,最后说。

“去哪?”她低着头,腰间的刀上血还未尽。

楚岚捧起她的脸,盯着她饱含痛苦的银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想去哪就去哪……去一个不会有人杀或被杀的地方。赫尔辛基、苏黎世、巴塞罗那、永恒之城……或者,中国也可以。我一定会送你们过去的。”

“不,我不会去的。这里是我的家,哪怕它即将被毁灭,可却还没有。”

斯维塔兰娜的软弱让她似乎心动了一瞬间,但很快,她挣扎着摇了摇头。

“那么,你还要去喀山大教堂吗?”

“……如果我还能过去的话,如果我过去还有用的话……”

“虽然我不愿意让你去,但是一切一定都没有那么糟。”

“没用的……我们不会有援军的,真正的战场不在这里……”

楚岚沉默地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再说话。

斯维塔兰娜知道的事情显然远比他要多得多,但她既然选择不完全告诉他,他便不再抱有任何探寻的念头。

“砰砰。”

外面有人敲门。

怎么可能。这里是她随便找的一处地方,并且确认过近期没有任何人来过这里。斯维塔兰娜紧张起来,但随之而来的是心脏一阵剧痛。

她又一次透支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

最后,楚岚说:“请进。”

他抽出腰侧的集束器。斯维塔兰娜抓住了他的手臂,做好了立即逃离的准备。

公寓的门是锁着的,但却在一声轻巧的机括声后洞开。

开门的是沃尔夫冈·科尔。

楚岚打开了集束器的开关,淡金色的焰流成十字状燃烧。眼瞳里浮现出了一轮轮的朱红间黑的圈纹,他盯着那个变形大师。

但变形大师只是往侧边一让,低下头,让一个留着枯灰色长发的巫师走了进来。

楚岚当然不认得这个巫师,但单单看他法袍上华丽精致到夸张的多重装饰,与身遭比科尔还要残暴盛大的精神领域,以及科尔恭敬的神态……他确定了眼前的人一定极为强大而尊贵。

斯维塔兰娜的眼神和呼吸在同一刻僵住了,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搭在刀上的手指已经无力地松开。

“你好,陀思妥耶夫斯卡娅小姐。Svetlana,是这么发音的吗?”

面前巫师被金丝王冠束起的灰发极长,如果不是末端被神秘的力量托起,几乎会和他长袍边上缀着的朱鹮尾羽一样垂到地上。

楚岚看不出来他的性别,不知道该用英俊还是秀美来称赞他那巧夺天工的容颜。

“是的……您好,巫王阁下……”

斯维塔兰娜的牙齿没有打颤,这是她唯一感到欣慰的事情。

“那么这位……就是圣徒了?”

被斯维塔兰娜尊称为巫王的巫师向楚岚看过来。

他将手中的武器放低了些。

“是的,楚岚,你好。”

“海因里希,你好。”

巫王友好地回答他。随后,她向他半伸出右手。

“是不是该握个手?”

“我想不用了,女士。”

巫王收回手,微笑。

“阁下是来杀我们……我的吗?”

斯维塔兰娜突然说。

“你觉得值得吗?”

巫王反问。

她慢慢地踱步到房间的中心,滑落到她纤长手指中的魔杖变化成一架王座样的红绒高背椅。她在那上面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人。

没有人去问是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

斯维塔兰娜突然想起了那具被巫王徒弟赠予的人偶,她立刻从后腰上解下它,慢慢地放在了地板上,朝巫王的方向稍微推了推。

“您是为它而来吗?”

“这是小事。”巫王睨视了一下那具人偶,无形的力量将它抬起运到了她的面前。

人偶在半空中漂浮、旋转,供巫王从各个方向观赏。巫王检视它的过程很快,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她不懂的事情呢?

片刻之后,她让人偶漂浮到了楚岚身前。

还算可爱的人偶在他眼前上下晃了晃,楚岚只得尽量识趣地接住了它。

“我想她是想给你的。”巫王的语气似乎有一分满意。

人偶出奇地重,楚岚不得不用两只手抱住它才能稳稳地拿好。

“谢谢。”楚岚艰难地说。

“你应该来学巫术。”

巫王的那双灰眼睛幽深而晦涩,虽然只透露出些许投向他的眼神,但其中无意的压迫感就足以让他连思考都变得困难,简直要比白倪的异能与瞳术还要让人慑服。

“我……”他不知道巫师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怎么去拒绝。

“这对你有好处。”

这简直是天大的荒谬事,在离他们不到十公里的地方,两批超凡者正在半废墟的城市中相互厮杀。肉体糜烂,精神溃散,不死不休。

而在这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单间公寓内,这一切血腥的始作俑者在给他提无意义的建议。

“谢谢阁下,但……我暂时不需要。”

楚岚只能这样回答,尽力不激怒对方。

海因里希巫王不置可否地扬起下巴,她抬起手指点向他,动作毫无威势。

“现在呢?”

有些令人惊恐,楚岚发现身上的神秘都不见了。

准确来说,被封锁或者驱除了。

所有的异能都消失不见,他再也不能支配它们,仿佛从未拥有过一样。甚至,就连“受缚十字”这一位格极高的圣痕,也没有回应他。

在顷刻间,楚岚无声无息地变回了一个普通人。

“……你做了什么?”

楚岚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情绪,喜悦吗?好像可以。失落吗?好像也可以。

“为你上一道锁。方便你心无旁骛地学习。”

“……”

“我给你一段时间,如果验收时不能让我满意,就太令人失望了。”

“什么时候?”

“你需要变得更强的时候。”

“我怎么开始?另外,我怎么保护自己?”

“靠它。”

巫王站起身来,高背椅变形回她手中的魔杖。

巫王的魔杖和他所见到的所有魔杖都不同,一般的魔杖大概也就略合主人小臂长短,如此才方便挥舞、格斗、施法和携带。

而巫王的那根魔杖则显得太长了,几乎有一个成年人的一整个胳膊那般长,握住她手中,像一把枯朽而无刃的刺剑。

巫王向他弹一样地投出魔杖,简直就像是天神奥丁投射出世界树的枝干“昆古尼尔”。

那根木棍在楚岚反应过来闪躲之前,就没入了他的右手臂中。

仿佛过载的电流穿过身体,强大魔力的进入让楚岚当即感受到无法抵御的痛苦。

好在那份痛苦来得快去得也快,在额头沁出冷汗之后,他便缓过了神,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几乎没有改变,在神秘褪去的空荡荡的体内,他更难捕捉到异能和神术留下的些许影迹了。

他还想问些什么,巫王便径直走出了门,她和她的副手消失在浓郁的阴影里。

并没有依靠强大的魔力去撕开禁制,而是只如鱼儿没入河水。

“ “裂隙之踵Klufthus Schritt”……”

巫师们最常用的穿梭咒之一。

传送禁制消失了。

喀山大教堂,圣彼得堡行刑人的宗座,也陷落了。

楚岚抱着四肢发软的斯维塔兰娜走出门,走上天台。在那里,他们可以遥远地看到喀山大教堂。

那里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雄伟的柱廊垮塌为四分五裂的死尸,厚重的石料倾倒成糜烂不堪的残渣。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巫王级别的幻身咒……”斯维塔兰娜抓住避雷网,喃喃语道:“不仅仅局限于身形的隐匿,更让全世界都忽视了她的存在感。”

“巫王的变形术砸碎了喀山大教堂。”

“逆约圣堂被巫王释放的始祖龙焰击穿。”

“死咒击中大牧首。”

城中的万千道黑影毫不恋战地消失了,或是被星光吞没,或是消失在阴影里。

巫师们撤退了。

而在更远的地方,真正的战争将开始。

克里姆林宫将在那里迎击越过同盟前线的巫师,并在捷克和波兰的大地上宣泄自己的怒火。

“大雷雨”号城市级陆行舰与它的拥趸已经践踏过黑泥土,“布尔巴”骑兵团将从基辅出发,向富饶的中欧席卷而去。

圣彼得堡里有人起飞。

头顶的天空突然地变暗了,整个世界漆黑一片,让楚岚想起夜城令人沉醉的永夜。

楚岚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但日暮的光明很快又被释放回人间。

他扭头看向天边,看见一道浑厚的云中黑影正从圣彼得堡的方向一路向南,沿途吞噬当地的光明。

那是珍贵的“夜女巫”们,她们将会在明斯克加入大部队,并为后者提供空中支援。

罗马尼亚的那位王是他们的盟友,所以不必再担心那个方向了。

他们将为祖国而战。

而在灵咒同盟,“圣咏施特劳斯”、“勃兰登堡夜巡者”、“缔造巴洛克”三大咒乐团已经出动。

咒乐团们已经镇压过布拉格如火如荼的独立运动,随后,它们在华沙会师,督促“白鹰会”去履行他们的义务。

帝国赖以成名的三大咒乐团在百年后终于可以再度并肩作战,辉煌伟大的“莱茵之声”重现人间。

他们是为祖国而战。

蕾娜塔和阿格妮丝已经回了山中的旧宅中,家中无事。

在他面前,斯维塔兰娜突然间捂住脸哭了,他知道她指缝间流淌下来的水珠是为什么。

一瞬间,楚岚真想让她不要哭,让故去的眼泪只像蜡烛的死尸那样凝固在她玫瑰般美丽的脸上,可他又觉得,她当然该大哭一场,哭得像遭遇了天神戏弄的大英雄赫拉克勒斯。

可她最后还是无声地流出泪来,银色的眼睛终于现出那份属于这片土地的蓝色,湖泊与海洋正波澜翻腾。

那道水纹真像是贝加尔湖里一尾孤鲟在声嘶力竭地歌唱,又像欢腾的逆戟鲸用墨黑的背鳍劈开了北冰洋上的浮冰碎浪。

他们应为祖国而战。

他们就这么不愉快且痛苦地迎来了春回大地的第一天。

在这同一天里,当朝阳升起的时候,在离他们家不远的一个沙质粘土的小丘上,第一棵小草的第一片幼芽破土而出。

小草淡绿色的尖尖头,刚刺穿一片秋天里不知从哪儿飘来的腐烂了的槭树叶,又立刻被落到它身上的一滴过重的雨珠压弯了。

可是不多一会儿,南风低低地沿着地面吹过,那片生命早已消逝的槭树叶就化为了潮湿的尘屑,而那滴雨珠也哆嗦了一下,滚到了地上。

于是小草晃了晃,又抬起头来,挺直了身子。

在这片无比广阔的大地上,它虽然显得孤独、可怜、不引人注目,可是它却顽强而贪婪地倾向生命的永恒的源泉,倾向太阳。

他们为什么而战。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