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苏太公钓鱼

……

这是一片荒芜破败的大地,时常有雷霆倒挂下来,劈开一道道鸿沟,苦寒又充斥着绝望。

整个洪荒的氛围在姥姥死去以后,变得越发的悲戚,毕竟相较于身边随时可能死去的小妖来说,曾经隶属于妖庭的几位大圣是生命悠长的存在,也是许多妖族心中的定海神针。

他们坚信,只要大圣们仍在,陛下有朝一日便能归来,或许就可以重竖起旗帜,顶破这不公的苍天。

而今,就连狐姥姥都这样化道了,这无疑更加给了这群生活在劫难中的妖魔们一记重击,更加的看不见希望了。

郊原上冻血遍布,就连岩土上的苔藓也以妖魔血肉为食,端的是一个恐怖狰狞。

但在洪荒大地上,也并非是所有地域都是如此危险,就比如曾经的通天巢算是一方净土,除此之外,真正的妖庭遗址也是能抵御阴阳灾劫的存在。

“轰隆隆!!”

随着雷鸣震天声响起,一道身影来到了这古老的遗址外。

所谓妖庭,是当年陛下在青藏上立下的道场,也是诸位大圣盘踞的地方,极尽辉煌与璀璨,但如今四百年过去,在被玉皇强行迁移至洪荒后,所剩下的也只有大片的残垣断壁。

原本宽广的宫殿早就被巨藤撕裂,基底也如同一道断裂的山脉,横亘在昏黄的天幕下。

成千上万级石阶,每一级都高及半身,看起来的确不是为人族准备的,但如今已然坍塌倾颓,像一条死去巨蟒的脊椎,蜿蜒着伸向那通天彻地的废墟主体。

在眼前,高耸入云的石柱旁,有一道雄姿英发的身影挺拔的站立,他环顾四周后,断声大喝,声音震动苍宇:“出来!别逼我出手!”

他似乎在寻找着谁,而那人也应着他的话语,显出了真身。

一片片七彩翎羽上跃动着火光,簇拥着这位女子出现,这头孔雀大妖从宫殿的断壁后迈步,冷声道:“怎么?哪怕来避避风雨也不行,还要你来管教我吗?”

白虎化作的年轻男子眸光如冷电,像是有些不屑,哼了一声道:“姥姥死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态度,如今归墟出世在即,你不去同我们商议,独自躲在这里,又算是什么?”

“只是来瞻仰先辈荣光。”

孔雀大妖将目光投向远方的宫殿主体,却没有靠近的意思,继续道:“至于你们那所谓的商议,无非只是一群可怜虫报团取暖,互相舔舐伤口罢了,什么也改变不了,我难道还要去吗?”

“你!”

白虎男子似乎被她的辛辣讽刺给气到了,咬牙道:“若是他日归墟那位成功走出东海,来此收复残兵,希望到时你别后悔今日的选择。”

洪荒的妖族似乎伴随着归墟出世,早就分化了开来,有人依旧寄希望于陛下归来,而另一批妖魔则是全盘押注归墟,拜求新生的王者入主洪荒,执掌这一方天地沉浮。

显而易见的是,这位发须皆白的王者便是降临派的一员,已然对妖庭的那位失去了信心。

就在他恨铁不成钢的离去后,孔雀化作的女子则是依旧倚靠在了原地,眼神复杂地看向妖庭的主殿,偶尔又瞥了一眼极远处早就覆灭了的通天巢。

也就在这时,她却突兀地感知到了什么,惊讶地看向了地平线的尽头,那里隐隐约约似乎走来了另一位人影。

那道身影的脚步算不上快,但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

明明那位看起来全然不像是她熟知的人,但就是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哒哒哒~”

漫长又短暂的时间过去,那道年轻的人影终于抵达了妖庭,但却并未在她身旁多做停留,而是越过了她,就此继续迈步走向了那座伟岸的宫殿深处。

而在原地,孔雀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神里满是骇人的震惊,喃喃自语道:

“真是…真是见了鬼了!”

……

傍晚过后,东海泛起幽雾,黯黯生天际,但在这座被命名为“蓬莱”的仙岛上,却流光溢彩得不像是在人世间。

蓬莱很是巨大,绵延不知道多少里,让凡人走上几天也寻不到边缘,也正是因此,哪怕是玉皇也只能为其铸了一块粗胚。

而一位位天官神将正在四处奔走,挪移造化,尽力让这座屹立于东海的天庭驻地显得更加精巧与气派。

一时间,工部与礼部的大能在扯皮,神将屹立在天地四极,而钦天监的相士们也在监视着归墟的动态。

熙熙攘攘的热闹中,唯有楚门被苏幕遮单独放养在沙滩上,等待着这浩大的工程完工。

“啧,要不要待会向师尊求个情呢?”

他耷拉着双腿坐在细沙上,一边啃着当晚饭的蛋卷,一边暗自寻思着能不能让苏幕遮放殿下她们进来。

毕竟两岸一家亲嘛,结个战略同盟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儿不是?可不是楚门空虚寂寞冷,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的原因!

“呼呼~”

海上的风算不得冷,只是带着湿润咸腥的气息,拂过海边的山林。

其实此刻楚门的心情倒也算不得很好,一方面是因为得知了此地的仙胎可能会难产,导致玉皇给他量身定制的长生计划也可能泡汤的原因。

另一方面呢也是担忧着这场神战的烈度,自己有师尊庇护或许会没事,但要是殿下她们负伤了咋整?

哪怕只是擦破了点皮他也是要心疼的嘛。

“唉,以和为贵多好,天天打打杀杀的,难怪都被师尊收拾了。”

楚门自言自语地吐槽,像是蝼蚁点评着苍龙,他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一路沿着海岸线蜿蜒前行。

他并不担心自己找不着路,毕竟谁家孩子会怕自己在家迷路?尤其是有苏幕遮这一位牛逼哄哄的大家长的情况下。

淡淡的月光如碎银般铺洒在墨色的海面上,蓬莱的海岸线上有牡蛎吸附,风吹浪花,流草簌簌震动群岛。

明明是一座新生的岛屿,却跳动着原始旺盛的生命力,或许这也是因为它是从旧史中土上截下的原因。

楚门并没有走多远,毕竟今天他好歹喂饱了自己的四位姑奶奶,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了不止一发,四舍五入足以掏空几个精壮汉子了,就是黄金肾斗士也禁不住这么造嘛。

虽然他不至于腿软,但能有闲工夫来饭后百步走就不错了。

“嘶,难不成真跟老妹说的那样肾虚了?”

因此不过多时,他就揉着自己的宝贝腰子坐下了,想着要不要干脆呼唤个天兵来给自己跑腿。

但这的确有些丢脸,毕竟现在的他在大众眼中可是中土的卦选魁首,高居超凡巅峰,有望登临传说的年轻天骄,好歹得先编个借口才行。

正当他想着该咋说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海边有潮水声涨落,而在前方那昏沉的光晕里,正端坐着一个挺秀的背影。

“哗啦啦~”

这一刻,天为被,地为床,万物嘲哳声里,这道如谪仙般的身影却显得格外寂静,像是同大道自然融为一体,即便是传说大能途径此地也未必能察觉,而楚门却一眼就能看得见。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

像是从诗卷里长出的的绰约仙子坐在大块的黑色礁石上,几缕水墨发尾在海水里微微荡起涟漪,一圈圈得宛如年轮,涤荡向远方,像是她也融化在了这连绵的波涛里。

她宁静得就像前方这块波澜不兴的海域…

难不成师尊发现了一处好钓位,又搁这钓上鱼了?楚门有些疑惑,想干脆过去问问,却突然又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

不对啊,貌似昨晚自己好像就是这样上钩的啊,肯定有阴谋!

前有陷阱,所以逃跑很有用…他非常有理由怀疑,这跟昨晚一样,肯定又是一场苏太公钓鱼。

吃一堑长一智,正所谓一条鱼不会被钓起来两回,因此楚门坚决不会再上钩!

“啪!”

吊儿郎当的男人一屁股在仙子身边的石头上坐下,扭头冲着苏幕遮笑道:“师尊,您坐这在干什么?”

——嘿,自家养的鱼除外。

啪嗒一声,原本圆融寂静的意境被这突如其来的好动男人给打破了,但喜静的苏幕遮并没有嗔怪的意思,而是转头同他对视一眼,翘起唇瓣道:

“夜间闲来无事,便在此地听潮,我的乖徒儿何不一起?”

“求之不得啊,师尊。”

习习的海风中,俩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一个不会承认自己是正在等人的渔翁,另一个也不会承认自己就是那个自愿上钩的鱼儿。

灰海潮生,这一对旧史中的旧人,就这样在这旧土上临碣石,观沧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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